那香香的肉骨湯,暖洋洋的被子!
還有她的呼嚕聲.....只是我短暫擁有的一場夢。
我峋嘍著小小的身子,在暮色四合里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道該去向何處。
夜色最深的時候,我找到了一個好地方。
是鎮子最北邊的一個亂墳坑,這里經常會有人推來新的尸體。
我躺在那里,蜷縮著身體,無所謂起不起來。
反正,沒有人要我。
只是我沒想到,在我睡著之前,她竟然找到了我。
月光下,她滿頭大汗,有些驚慌。
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她驀地深深喘了好幾口氣。
她什麼也沒說,把我拎起來,再次扛在背上。
是假的,是夢,我死死的閉上眼。
可是呦,這次是真的了。
洗了個熱水澡喝了一大碗肉湯后,我一點脾氣沒有,又高高興興的跟著她去擺攤賣肉了。
還是有人勸她別犯傻,但這次她一言不發。
看她一根筋,漸漸的說她的人少了,轉而把注意力轉到我的身上了。
我長的秀氣,隨了我那秀才爹,有人猜測她準備養我幾年然后賣了換個好價錢。
這個想法一出,大家伙都覺得肯定是這樣的。
他們又開始有些羨慕她了,如今雖然年頭不好,但只要姑娘長的好,賣去青樓至少能換二十兩。
就算賣去大戶人家當丫鬟,也能換個十五六兩銀子了。
我聽不明白這些人嘰嘰咕咕說的這些是什麼意思,我每天都很開心。
「來小孩兒,給你糖吃。」崔桃花瞇起了狐貍似的眼,逗弄我。
崔桃花在菜市場最深處的巷子里,開了一個小門頭,一樓做的是沽酒的生意,二樓則是皮肉的生意。
「啪!」一個大巴掌狠狠打掉了我手上的糖。
崔桃花悻悻的離開。
可她還是不死心,下次來買肉又要帶我去她酒鋪子里玩。
「蔣大嫂,這孩子你交到我手上,我幫你調教,保管你不虧。」崔桃花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眼里卻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什麼糟心破爛玩意,嘴里盡噴糞,給老娘滾!」
我看著她破口大罵,拿著刀揮舞的樣子,一點也不害怕,踮起腳尖把崔桃花放在案板上的銅板,一枚一枚收進布袋里。
「誰讓你收這婊子的臭錢了,拿出來還給她,這肉不賣給下三濫!下次哪個孫子再敢動歪心思,老娘剁了她喂狗!」
她罵人的話都不重樣。
同時回頭怒瞪了我一眼,我趕緊把那幾個銅板倒出來,小跑著上前把崔桃花手里的肉給一把拿了來。
崔桃花沒想到蔣大嫂張口就罵人,有些羞惱又有些后悔。
這整個鎮子上賣肉的,就屬她這里最不缺斤少兩。得罪了她,以后上哪買到稱心的肉去?
「母大蟲就是母大蟲,兇的要死!這孩子又不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養大了也不與她一心,到老了還是孤寡命!」
崔桃花四處和人說壞話,菜市場上的婦人們見了她就像見了蒼蠅,根本懶得搭理她。
只有一些光棍漢,湊在她跟前一起罵蔣大蟲母老虎。
也是沒想到崔桃花這嘴,就像開了光的烏鴉嘴。
沒幾天,從縣里來了人。
是個牙婆,她找了過來,上下打量著我似乎很滿意,然后就要帶我走。
她說我爹把我賣給了她,換了十五兩銀子。
蔣大嫂塔一樣的身軀攔在我面前。
漸漸的肉攤邊上圍滿了人。
牙婆看了一眼蔣大嫂,不急不忙的拿出了一張賣身契,在她面前晃了晃,又在眾人面前晃了晃。
「白紙黑字寫著,上面是這孩子她爹摁的手印,你們誰也攔不了。」
萊市場旁邊給人寫信的書生,擠開人群,上前看了看那賣身契,說了聲是真的沒錯。
牙婆說我爹娘在縣城要過日子,手頭拮據就把我賣了。
大伙同情的看著小小的我,好容易吃上口熱乎飯,又被親爹親娘賣了。
4
牙婆直接拽著我往馬車上拖,對這些菜市場里的低等小民根本不放在眼里。
我害怕,但我沒哭,我低頭咬上了牙婆的手腕。
她疼的嗷的一聲,掄起胳膊就往我頭上抽。
我瞪大了眼睛,不屈的瞪著她。
我知道,她是個大壞蛋,和我爹娘一樣的壞!
想像的疼痛沒有出現,那個壯碩的身影沖了過來,擋住了抽在我頭上的巴掌。
同時我被人抱進了懷里。
「她還只是個孩子,你那一巴掌是要了她的命ţų⁹啊,你這人心怎麼這麼狠。」
抱下我的是賣糖人的老張頭。
「黑心肝的牙婆,不得好死。」有人小聲在人群里嘟囔著。
眾人也開始七嘴八舌的出聲。
哪怕他們平時暗地里說蔣大嫂是母大蟲,說我是小拖油瓶。
但面對外人,我們就是「自己人」。
蔣大嫂拿著刀,橫在牙婆身前。
她不會講大道理,但她咬著牙:「你要帶走她,老娘砍你一條胳膊,再砍下自己一條賠給你!」
「誰要你的胳膊,哪里來的女瘋子。不可理喻!」牙婆氣急,唾沫星子四濺說要去報官。
一聽報官,所有人都靜默了。
小老百姓最怕的就是官。
「屁個報官,蔣大嫂你忘了那個秀才可是入贅你蔣家的,你是一家之主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