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恭順點頭。
不一會兒,皇帝便來了。
他看了我一眼,便和太后說起了想將貴妃封后的事。
太后并不同意。
母子倆都皺緊了眉頭,氣氛緊繃了起來。
太后身邊的大宮女連忙緩和道:「娘娘,陛下為陪您用膳,熱得頭上都冒汗了,不如讓陛下喝些雪花芙蓉羹,清熱去火,不然陛下生病了,心疼的不還是您嘛。」
太后臉色稍緩,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我連忙將雪花芙蓉羹端到皇帝面前。
「朕不想——」
皇帝皺眉不悅,可下一秒他動作微頓,突然湊近了我幾分,問道:「什麼味道,怎麼這麼香?」
我愣了一下,平淡的臉上染上幾抹紅,卻更顯嬌艷:
「是臣妾自制的香囊。」
「清香淡雅,甜而不膩,是梨蓮香。」
「是,是妾身自己做的,陛下竟連香料都知曉。」
我眨了眨眼,眼睛瞬間亮了:「真是博學多才,臣妾好佩服。」
皇帝輕勾嘴角。
不再言語。
可方才眉宇間的郁氣卻稍減,我又柔聲說道:
「世人皆知蓮子之心苦澀,卻不知蓮心入香卻清貴,陛下懂香,自然懂蓮子之苦絕非壞事。」
蓮子。
憐子。
太后反對貴妃為后,除了不喜貴妃外,更多是因貴妃入宮前是罪臣之女,如若她不是對皇帝有救命之恩,太后甚至不會同意她封妃。
她不堪為后。
如果皇帝一意孤行,只會惹來朝臣萬民非議,說他是被美色蠱惑的昏君,損壞名譽。
皇帝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我的言下之意,但沒料到我會如此大膽直諫,他錯愕地看了我一眼。
我柔順垂首。
只是將蓮子羹遞到他面前。
皇帝看向了氣惱的太后,終究嘆了一口氣,端起蓮子羹親自放在了太后近前:
「母后憐惜兒臣,兒臣……明白你的苦心,您莫惱了。」
皇帝低了頭,太后自然不好端著。
接過羹湯喝下后。
母子氣氛再度緩和。
皇帝離開后,太后拉著我的手,態度再不復方才的客套,帶著一絲親密又溫柔:
「舒婕妤,想做什麼便去做,自有哀家為你撐腰。」
她在暗示我大膽爭寵。
她會護著我。
我得到了最想要的東西,面上卻依舊不驕不躁,恭順溫婉:
「是。」
5
那日后。
太后賞賜了我不少金銀綢緞,皇帝也送了我制香的工具和書籍。
眾人都猜測我有了太后撐腰,我定然會去邀寵。
可我卻什麼都沒做。
除了請安。
鮮少出宮門。
太后見我如此不爭氣,將目光放在了沈貴人的身上。
沈貴人是國公之女,身份尊貴又極為善舞。
次日,她在皇帝必經的路上,翩翩起舞,甚至引來了蝴蝶,為其伴舞。
皇帝驚喜。
當晚便翻了她的牌子。
沈貴人成了新進秀女中第一個承寵的人。
承寵第二日,便被封為月嬪。
一時間,風頭無二。
月嬪洋洋得意。
她向來看不慣家世不如她,位分卻高于她的我。
時常對我多加為難。
這日,更是攔在我回宮的路上:
「有些人命里就是沒有福氣,身低賤之人,得了太后青眼也只會畏手畏腳,不堪重任。」
我面上柔順,態度卻堅定:
「我對陛下真心,不讓摻雜算計。」
「真心?」
月嬪坐在輦上,居高臨下地瞥著我,突然冷笑了一聲:「舒婕妤,既然你會制香,便為本宮制些梨蓮香吧。」
我溫順點頭。
「是。」
月嬪得意離開。
如斗勝的孔雀。
卻不知我瞥了一眼剛從拐角處消失的緋色人影,微不可察地勾起了嘴角。
緋色黑紋。
是皇帝心腹。
6
晚間。
我正制著香,皇帝突然推門而入。
我沉迷其中,并未發覺。
皇帝看了片刻,才笑著一聲:「你倒是閑情雅致。」
我猛地抬頭。
正好對上了皇帝含笑的眼眸,眼睛瞬間亮了:
「陛下來了,也不告訴妾身一聲。」
皇帝坐到了榻上,看著我翻閱數遍的香料書:
「這麼喜歡香啊?」
「喜歡,從小就喜歡。」
我點頭,毫不猶豫。
皇帝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問道:「舒婕妤,你因何入宮?」
「臣妾,是為了陛下。」
皇帝一愣。
有些不解。
「臣妾在江南長大,那年江南水災,陛下親臨,解救難民,當時陛下雖年幼,卻處事沉穩有度,讓人傾慕。臣妾當時遠遠看著,只覺得陛下如天神般英武——」
我快速地瞥了他一眼,臉上滾燙,卻依舊坦然:「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宮中后妃眾多,但大多入宮皆因權勢,家族,鮮少有我這等因救命之恩,一見傾心。
更別說我這等將情愛掛在嘴邊。
如此赤誠。
將少女心事寫在眼中。
皇帝多看一眼,都仿佛被燙了一般,軟了心:「都說江南女子溫婉,你倒是不害臊。」
我臉更紅,小聲嬌嗔道:「陛下問的臣妾,卻又笑話妾身。」
「莫惱。」
皇帝湊近了我幾分,他抬手,輕撫我的眉眼,溫柔卻仿佛在看另一個人:「后宮之中,真心最無用,卻最難得。」
如他對貴妃。
如我對他。
我羞澀低頭,掩掉嘴角一閃而過的笑意:
「啊——」
下一秒。
皇帝突然將我抱在了懷中,大步走向了床榻。
夜色春宵。
帷簾層層疊疊。
卻遮不住那一聲聲柔弱不堪的嬌吟,一雙暖玉般的玉臂無力地攥緊了帷幔。
紅痕遍布,如白雪之梅般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