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上的游船紛紛為小小的河燈讓路,讓那些閃爍的河燈,如星辰般點綴在秦淮河面,暢通無阻地流向遠方。
趙韞之在我耳邊問:「喜歡嗎?」
喜歡極了。
我抬頭看向他,望進他滿含笑意的眸子里。
看見了他的綿綿情意,也看見了心花怒放的我自己。
河燈飄遠后,一條花船靠近我們的游船。
徐文杰和謝小玉從花船上來到了我們這邊。
徐文杰笑著說:「我說今晚是誰這麼大手筆呢,原來是趙兄。」
趙韞之也不謙讓:「為博夫人一笑,值了。」
謝小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不無羨慕地說:「趙夫人身上的衣裳料子,是上等的云錦,這繡樣,請恕小玉孤陋寡聞,倒是第一次見。」
徐文杰也看了過來,眼睛睜大,露出喜色,哄勸著趙韞之進船艙喝酒聊天。
論云錦生意,徐家在金陵城乃是翹首。
但前不久,徐家的一艘貨船在水上翻了,損失慘重不說,更是趕不及北方士族訂的一批貨。
而趙家,剛好有貨。
徐文杰向趙韞之提及此事,問趙家是否勻給他一些云錦。
趙韞之沒有給他答復。
10
利益當前,美色靠后。
徐文杰上門拜訪,放低了姿態。
他試探趙家,該用何條件來交換。
趙家的態度很明確,先送宋方梨回紹興,而后再談其他事情。
再加上謝小玉的枕邊風,徐文杰當天就做出了選擇。
日落時,宋方梨敲開了趙府的門。
她跪在我公婆面前,哭得梨花帶雨。
「舅舅,舅母,我爹做買賣賠了好多好多的錢,他要把我送給債主抵債,我不能回紹興,你們別趕我走,好不好?」
這話我是有幾分信的。
宋方梨寧可冒著做外室的風險也要留在金陵城,以及宋家送來的那些以次充好的賀禮,也都有了解釋。
「這些天,我躲在金陵新認識的一個朋友家,但他把我趕出來了。舅舅,舅母,我沒有地方能去了。」
她聲淚俱下,看上去甚是楚楚可憐。
我公婆終究是對這個外甥女心軟了。
公爹一錘定音:「留下可以,但不可再生事端。」
宋方梨忙不迭地答應。
趙韞之攬著我離開。
宋方梨追上來,盈盈一拜:「表哥表嫂,我知道錯了,這些日子給你們添麻煩了。」
趙韞之沉聲說:「知道給我們添麻煩,以后就離我們遠點。」
宋方梨的臉色又白了一陣。
數日后,宋方梨的父母來到了金陵。
我公婆騰了處宅子,給他們借住。
有父母在身邊,宋方梨的膽子又肥了。
私下里,她挑釁我:
「看見了嗎?我娘和舅舅是親兄妹,不論發生什麼,我和表哥都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而你就不一樣了,不過是個外人,等表哥玩膩后,休了你,你就和他再無瓜葛了。」
她逗得我止不住發笑。
我微微挑眉:「知道你和我最大的區別是什麼嗎?」
「是什麼?」
「你仰望著你表哥,而我與他平視。」
宋方梨蹙了蹙眉,似乎沒有聽懂。
我勾起唇角,沒再理她。
到了人前,宋方梨就又是那個不拘小節的豪爽女子。
她和那些公子哥一塊兒飲酒,說:「我還是喜歡和你們待在一塊兒,那些姑娘們心眼太小,又敏感脆弱,動不動就委屈得要哭鼻子,太煩了。」
這些話傳到我耳朵里的時候,整個金陵城幾乎都要傳遍了。
她引以為豪,卻不知是自斷后路。
讓那些有頭有臉的人家,都對她避之不及。
我婆婆萬分慶幸地說:「你們姑母姑爹來的時候,幸好我說服老爺讓他們住在別院,把方梨那丫頭送了過去,不然就影響到你們的名聲了。」
我但笑不語。
自己作死,誰也救不了她。
11
徐文杰訂了樁親事,是城東一家藥鋪掌柜的女兒。
他再次登門拜訪,求趙家勻些云錦給他。
我公婆和趙韞之都不是落井下石之人。
這個忙,可以幫。
徐文杰歡喜地告辭時,宋方梨把他堵在了門口。
她雙眼通紅地控訴道:「徐文杰,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前兒個說要娶我,后兒個就把我趕出門,讓我無處可去,還要和別的女人訂婚?」
徐文杰冷笑:「那你呢?前頭說要和我雙宿雙棲,而后就想著倒貼你表哥,你又把我當成了什麼?」
「當你是好兄弟,可以并肩作戰。」
宋方梨說得理直氣壯,表情格外認真。
我在旁邊看著,都忍不住要為她拍手叫好了。
徐文杰譏笑道:「這假話說多了,該不會把自己也給騙了吧?」
宋方梨憤恨地看著他。
徐文杰繼續說:「你跟我們稱兄道弟,不就是想從我們中間擇婿嗎?
「你的那些小心思,你以為只有趙兄看得出來嗎?
「我們不過是享受你的投懷送抱而已,還不用擔心被賴上、被要求負責。」
宋方梨的臉色更青了,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原來你們都一直拿我當猴耍!」
徐文杰不屑地說:「是你自作聰明。」
說完,他看向我和趙韞之,施了一個平輩禮,轉身離去。
宋方梨也看向我們,眼里的憎恨比之前更濃了。
她朝我們吼:「都怪你們!」
我嗤地一聲,對她挺無語的。
是她自己要和那些男人玩漢子茶那套,最終被男人耍了,居然怪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