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的賞花品茗，變成了每天幫檀蓮換藥喂藥。

如果不是因為按照太醫的份例給我發了錢，我絕對不會如此盡心盡力。

后來，因為某天夜里，檀蓮睡夢中翻身壓到了傷口，害得好不容易快要長好的傷處再次崩裂。

在太醫們的苦苦哀求下，我只能給某位傷患陪床。

多虧了有襄陽的經驗，我倒是十分熟練。

反正也不是沒在一起睡過，何況龍床很大，蓋著兩床被子和分床睡也沒區別。

……本來是沒區別的。

直到我上床后，對上了某人直勾勾的眼神。

人長得太漂亮好像也不好。

就像此刻穿著寢衣的檀蓮，因為失血過多面色本就發白，偏偏嘴唇始終紅得像吸飽了花汁。

像極了話本子里會吸人精氣的艷鬼。

我沉默翻身，背對著檀蓮。

一炷香后，艷鬼無聲無息地滑進了我的被子里。

「早春還是有些泛冷，太醫說過我不能凍著，寶瓶幫我暖暖身子吧。」

狗屁。

屋子里的地龍不是因為他說熱才熄的嗎。

但不知道出于何種心理，這話我沒有說出口。

于是某位艷鬼變本加厲，兩只手不安分地環上了我的腰。

我剛要說話，檀蓮卻習慣性地兩指一捏。

然后捏出了我的小肚子。

我：「……」

檀蓮：「……」

我翻身而起，想把某個手欠的人踹回他自己的被子，卻換來了一聲做作的「嘶」。

嘶嘶嘶就知道嘶，手腳跟蛇一樣涼，心腸跟蛇一樣毒，現在還整天嘶嘶嘶。

這人上輩子就是條蛇吧！

我摁住他還在亂摸的手。

「真應該讓外面那些夸你活菩薩的人，都看看你這副蛇妖樣。

」

但到底是沒敢再踹他。

檀蓮卻是會打蛇順桿上的，蹭到我耳邊，聲音被夜色襯得有些黏糊。

「不給他們看，我只纏著你，好不好？」

我回頭看他，兩雙眼睛此時離得極近，近到檀蓮眼中的真實情緒無所遁藏。

他有些不自在地想偏開頭，卻被我伸手制住。

自重逢后，我第一次褪去了虛假的怒火和冷漠，看著他的眼睛，近乎疲憊地嘆了口氣。

「檀蓮，我們不可能了。」

42

勒在我腰上的手一緊。

「憑什麼？」

龍床上鑲嵌著拳頭大小的夜明珠，以至于我可以看清檀蓮的眼睛。

那雙桃花眼里滿是憤怒和不解，卻又像隨時能蕩起一片霧氣。

可我知道他不會哭，他只會弄哭所有讓他不開心的人。

我摸了摸那雙初見時就迷住了我的眼睛。

「我不會一直留在皇宮里當你的雀鳥，也不想和其他人分享我的愛人。」

這也是在新婚夜，我得知他萬人迷身份后就想和離的原因。

貪生怕死是一方面，獨占欲也是未曾說出口的理由。

如果他不能只選擇我，那我也不會選擇他。

可他是多麼清醒冷靜的人，就算他有那麼一點喜歡我，這份喜歡真的比得上他心中的籌謀與算計嗎？

作為一個皇帝，他會放棄最簡單的籠絡人心的方式嗎？

檀蓮不傻，他不會的。

所以我也不會留下。

就這麼簡單。

檀蓮好久沒有反應。

最后，他松開了我。

「我懂了。」

43

我話說得足夠明白，檀蓮終于不再背著我撕裂自己的舊傷。

天氣逐漸轉暖，我想，等他傷好的那天，我也可以帶著新研發的香膏，去江南尋找商機了。

然后，尚服局送來了檀蓮登基大典那天要穿的服飾——以及我的鳳袍。

我：「？？？」

我怒氣沖沖找到檀蓮：「這就是你說的你懂了？！」

檀蓮聞聲抬手揮退了太監，而后手臂一個用力，把我抱到了腿上。

「嗯，看到尚服局的成品了。喜歡嗎？」

想起那價值不可估量的鳳袍，我下意識點頭。

「喜歡。」

點下頭才反應過來：「不對，誰說要當你的皇后了！」

檀蓮的視線終于從奏折挪開，然后偏過頭嘖了一聲。

他還好意思嘖！

被譽為明君的某人，把桌上裝樣子的奏折全都扔去了一邊，掐著腰把我抱在了桌上，眸光深沉地盯著我看。

這人就算是坐在低位，都不會讓人覺得是在俯視他。

我心里打鼓。

剛想換個談話的姿勢，就被他摁住。

「既然喜歡就穿上。」

想了想，又勉強地補充了一句。

「作為交換，我今天可以回答你的疑問。」

44

用我的自由換他真假不明的答案實在不合適，傻子才會答應。

再說我也沒有很好奇，真的，哈哈，笑死，我根本就不在意他怎麼想的。

我低頭摳桌子，摳了半炷香的時間都沒說話。

檀蓮也沒有不耐煩，始終抱臂盯著我看，也不催促。

結果還是我先坐不住了。

「你娶我是不是只是為了謝家的錢？」

媽的原來我真的是傻子！

檀蓮搖頭：「不只是。」

我哼了一聲。

他要是敢花言巧語說也是因為喜歡我，那我就……

「我還需要一個腦子不靈光的擋箭牌，幫我吸引走那群瘋子的注意力。」

我：「……」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檀蓮，懷疑他今天根本不是來講和的。

他是來挑釁的吧！

檀蓮難得偏移了一下目光：「繼續問。」

我磨牙：「所以在奉國寺和長公主府，你說的那些話也都不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