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我盯著他,曲解了我的意思。
聲音喑啞道:「姐姐,在這里不行。我們趕緊回家吧。」
回家?
我也不知道和這麼個天雷待在一起的屋子能不能叫家。
可是他現在裝,我也只能裝下去。
因為我得保命。
這一夜,我那叫一個殷勤啊,任他予取予求,生怕他一不滿意就把我嘎了。
我把毒解得太徹底了。
最后,累得半死過去了。
再醒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了。
我還枕在他胳膊上。
他一臉寵溺地撒嬌道:「姐姐,怎麼辦呢?好像又毒發了。」
我瞪大眼睛。
這是什麼情況?
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我反對的話還沒出口,他就又開始翻來覆去地折騰我。
我真是欲哭無淚啊。
想反抗,又想起自己說的那些誅九族的話。
索性不反抗了。
楚無憂折騰了半晌,終于消停了。
看著我身上青一塊紫一塊,他還白蓮道:「姐姐總欺負我,還是給我個名分吧。你那藥,毒性太大了。我日日都要解毒。這樣名不正言不順……」
我總欺負他?
這話他說得虧不虧心啊?
我的嗓子已經說不出話了。
他趕緊給我遞來一杯甘露茶道:「姐姐好會喊。」
我喝完茶才能說出話來:「楚無憂,你比我大吧?為什麼愿意喊我『姐姐』?」
「因為我相信姐姐對我好啊。你想做什麼,我就想讓你做成什麼。」
「那你為什麼相信我對你好?我們萍水相逢,總得有個理由吧?」
他呵呵笑道:「姐姐有沒有看到過母親把小嬰兒拋到空中再接住的游戲?大人在旁邊膽戰心驚。可是小嬰兒卻是笑的。因為他知道媽媽會接住他。
你問他為什麼會知道?沒有理由,可是他就是會知道。」
像嬰兒相信母親一樣嗎?
我又喝了口茶,有點心虛道:「你這毒已經清了,不用再解毒了。另外,不要跟我要名分。我就是個壞蛋,我這人就沒有責任感。」
他委屈道:「不給名分,我就不讓你欺負了。」
我一狠心道:「那就不欺負了。咱倆一拍兩散吧。」
他竟然傷心道:「用完人家就扔了?你和那裴珩有什麼不同?」
說完他就拂袖而去。
我一句挽留的話也沒敢說。
只是那心跳得厲害,仿佛這個胸腔容納不下它了。
18
過了晌午我才勉強爬起來去藥鋪看賬,發現京城氣氛突然緊張起來。
告示墻上貼著皇上的最新詔書。
他斷絕了和三十八個兄弟姐妹的關系。
看了幾眼賬本,我就匆匆回去。
我怕有人回去找不到我。
可回到府里,無人等我。
莫名有些悵惘。
一個人吃了晚膳,一個人睡覺。
不過是幾日,身邊沒人叫我「姐姐」,我就覺得孤單了。
正想著,忽然府門喧囂。
我高興得鞋都沒來得及穿好就跑了出去。
可是,不是我想看到的人。
是裴瑜和裴琛。
裴琛紅著臉道:「嫂嫂,只要你回裴府,我們就還認你是嫂嫂。」
我道:「打住。我家就在這里。」
裴瑜道:「嫂嫂你不在,家里都亂了套了。娘的藥沒人管,西席也辭了,我的藥膳也沒人懂了。嫂嫂,你就回家吧。」
我道:「怎麼?你們這些皇親國戚還擔心這些?生病了有太醫,購置物品花錢就行了呀。」
兩人突然哭道:「嫂嫂,你不愛我們了嗎?」
我回道:「對,不愛了。」
說完我轉身就走。
裴瑜突然撲通一聲跪地道:「嫂嫂,你救救我和娘吧。沒有你,我覺得我們就要死了。」
呵呵,都要收稻子了,他們才想起來要插秧。
管家悄聲跟我說:「那裴家現在可慘了。一開始他們覺得自己是皇親國戚,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結果,不僅那公主根本就不理他們,那裴大公子也不知怎地,一步不出公主府。現在,裴家人生病了,找不到醫生。家里的花銷大,也沒個來源。更過分的是,裴小公子前些時候又和狐朋狗友混到一起去了,在賭坊里被人作了局,把家里僅有的田地也輸光了。老夫人的首飾也變賣還了債。再這樣下去,估計裴府的府第也保不住了。」
我假惺惺道:「真就挺慘的哈。」
哈哈哈……虐得挺到位。
裴家這樣的人家,憑什麼住高門大戶?憑什麼長命百歲?
平陽這小丫頭,果然是可以信任的同志。
19
一大早,我暗罵了自己一句「沒骨氣」,竟還會不習慣他不在身邊,像烙餅一樣翻來覆去一整夜。
最后,我頂著黑眼圈去了姜氏醫館。
這個醫館已經被我那爹弄得烏煙瘴氣了。
收的弟子,良莠不齊。
賬目一片混亂。
我外祖父和我娘留下的那點聲望,幾乎被他糟蹋干凈了。
我得重整醫館。
一連半個月,我堅持天天坐診。
脈禮嗎?我收得也不貴。
窮人免費,富人加倍。
我們姜家祖傳的理念,就是掙富人的錢,治天下人的病。
徒弟中,我也進行了一番篩選,去蕪存菁。
因為我終究是要離開這里的,必須選好接班人。
差不多一個月,一切都慢慢回歸了正軌。
我可以有時間四處慢慢閑逛了。
閑下來,就忍不住想起某人。
感覺這一切就像一場夢。
我們就像是某一時刻恰巧遇到的兩只飛燕,短暫相逢,又飛向不同的天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