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光整理好衣服,面容冷淡得不像話,姿態有禮,周身仿佛有寒冰將他與一切隔開。
我垂頭喪氣:「……對不起,是我那個什麼合歡血脈覺醒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娘給我準備的人又被我打暈送回去了。」
謝蘊光微微一怔,隨即眸光微動,緩和了語氣。
「祝明昧,你沒有做錯什麼,是吾不知情況闖進你的房間……
「但總之,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我睜大眼睛,驚詫地望向他。
謝蘊光之前從未如此確鑿提出不再見,他來真的?
我拉住他要轉身的衣角,不死心地問道:「謝蘊光,你以后都不會來找我了嗎?」
謝蘊光默然,輕柔地撥開我的手。
他深深看我一眼。
「吾于你無意,皆因吾心魔而起,吾與汝本無牽扯,宜當斷絕,自此各行其道。」
我怔在原地。
18
我按照和我娘許的諾,生辰一過就從劍宗休學。
不過,我依然不準備學合歡道。
「娘,我要出去游歷了,去看看外面的修仙界。」我笑吟吟提著我的劍在我娘面前晃晃,「現在我已經很強了,就算頂著這張禍水臉,一樣能護住我自己。」
我娘欲言又止:「那你每月合歡血脈再發作了呢?你不如留在合歡宗修煉合歡道,發作的時候和人雙修也能減少痛楚。」
我腦中又不自覺閃過謝蘊光的臉。
我垂眸笑了笑:「娘,快到那幾天的時候我就回來,下個月的事下個月再想吧?」
我娘嘆了口氣:「你說你要去劍宗的時候我就有感覺,你不想留在合歡宗,我果然沒猜錯。」
我擁抱我娘,蹭蹭她:「放心,我每周給你寄信,仔仔細細寫我吃了什麼、干了什麼,時不時還會回來的。
」
……
我預備啟程的那天,胡師姐跑來合歡宗找我玩,于是我又推遲了兩天。
胡師姐往角落里左看右看:「你家那個有病的謝蘊光呢?怎麼今天不在小角落偷偷盯著你了?」
然后她沒發現謝蘊光,倒是在住處外發現一點干涸的血跡,她拍拍我肩膀語重心長道:
「你們宗門下次記得找個細心點、愛干凈的掃地婆婆,衛生問題很重要。」
我見怪不怪:「……嗯?可能有我們宗門的人昨晚上剛玩過變態小游戲吧……」
胡師姐:「……」
胡師姐問:「那謝蘊光呢?」
我悲傷萬分地和她講了來龍去脈。
胡師姐勃然大怒,和我怒罵謝蘊光一晚上畜生。
但胡師姐就陪我玩了兩日,第三天清晨孟師兄一劍轟開了我院落的門,面無表情對著我旁邊的胡師姐說:
「胡若儀,你已經翹課兩天了,滾回去上課。」
胡師姐裝傻充愣:「耶?這兩天要上課呀,我不知道唉嘿。」
孟師兄額角青筋突突地跳,又轉眸看向我。
我趕忙舉手:「我休學了。」
孟師兄:「你把胡若儀叫過來,是因為謝蘊光?」
我茫然:「師兄,你在劍宗怎麼知道的?」
孟師兄眼神復雜,嘆息道:「我有一個朋友在萬佛宗地位比較高,他告訴我,佛子犯了重錯,將被內部刑殺,現在外界還沒有傳出這個消息。」
我的笑意凝固在唇邊。
那一霎,我的腦中閃過了那晚謝蘊光說的萬佛宗,院落外的血跡,最后停留在謝蘊光那雙清冷如山巔雪的眼眸。
19
謝蘊光視角:
謝蘊光的衣衫已經被血跡染紅,狼狽不堪。
長老們在刑臺邊冷冷呵斥:
「謝蘊光,多年來,你的言行舉止,皆顯萬佛宗榮光。
現在居然與妖女茍合殺害同門,你太讓我們失望了!」
靈氣盡失的謝蘊光垂眸低低輕咳了兩聲。
「蘊光愿受罰。」
也許是因為快死了,他的腦子里居然走馬觀花地浮現了很多以前的記憶。
當初的謝蘊光是下界小國的皇子,他的母親是皇帝游歷帶回來的美人。
很遺憾,她不會鉤心斗角,很快失寵,在宮中受盡屈辱,郁郁寡歡。
而修仙界的萬佛宗得了佛諭,說先天佛子在下界,并給了確切的位置。
正是謝蘊光。
謝蘊光當時才四歲,看著比一般的孩子都要瘦小。
萬佛宗的人對他說:「跟我們走,你入萬佛宗是天命所歸。」
四歲的謝蘊光尚不知道「佛」是什麼?「天命」又是什麼?
但他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母親,于是說,要是能把他的母親安置好,他就可以走了。
萬佛宗照辦,謝蘊光看著院落里皎白的梨花輕輕落下,母親驚喜萬分地在江南水鄉醒來。
從此他就是萬佛宗的佛子了。
可是他在萬佛宗越久,常常會想——
萬佛宗從沒有給他第二個拒絕的選項,若是愿意問上他一句「愿不愿意」……
一切又是否會不一樣?
恍惚中,謝蘊光又想起了第一次見到祝明昧的時候。
那時他坐在花園的隱蔽處閱讀經書。
她的母親帶著她練習勾引劍舞。
她跳得和她母親完全不一樣,堪稱照貓畫虎,直接把她母親氣走了。
可是她母親走后,她又自顧自舞起來了。
動作輕盈美麗,眼神溫柔纏綿。
最后一個動作, 祝明昧含情脈脈回望,卻恰巧對上謝蘊光愣怔的視線。
祝明昧身體一僵,結結巴巴問:「閣下一直在這?」
謝蘊光若有似無彎了下唇:「吾適才至此,恰巧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