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著這張與我格外相似的臉,眼淚顆顆落下。
「不成!我生來就是公主,必須爬回屬于我的位置。給我備水沐浴,無妨的,潮舟的膽子不敢真碰我,過過癮頭罷了。」
盛崢給我擦洗身子,掌心不敢用力,生怕弄疼我滿身的傷。
「右相的東西都是頂頂好的,他給我的金瘡藥,定能讓我的傷勢好快些,若回宮后……被他瞧見這些,少不得又是一頓打。阿崢,他們為何總欺負我們?難道我們滿身的傷,他們就會快活嗎?」
盛崢擦藥的手一顫,定是想起當初宮刑的慘痛。
五年前,我將容貌與我相似的少年帶入宮,讓他免受流離失所之苦。
盛崢真切感激我,將我視為親人。
我亦時刻護他周全,像護著幼時的自己。
可右相不喜,他的東西必須是頂頂好的,不染任何雜質。
盛崢的存在,就是對我的玷污。
于是,他給了我兩個選擇,留一個宦官在我身邊,或留一個死人在我心里。
我選了前者,顧晚意丟下一把匕首,逼我親自動手。
盛崢哭鬧著、祈求著,最后厭棄的質問我。
「為何不直接殺了我!為何帶我來此受這般折辱!公主,你當真為我好嗎?」
我摟著他,輕聲安撫,像安撫幼時無助的自己。
「阿崢不怕,活下去,一切都會好的。」
突然,血從我身下流出,染紅浴桶。
我再服藥,也擋不住身子的長大。
我凄厲的尖叫,拉著盛崢的手腕,落下一道道抓痕。
「盛崢幫幫我!我好怕……他們不會再放過我!我真的……好想好想去找父皇母妃,這樣的日子,我一刻都熬不下去了。
」
盛崢緊緊壓住失控的我,「公主,您還有我,我會護您。」
管事喚醒我時,已三更天了。
「昨夜伺候潮將軍的女子救不活了,老奴已派人厚葬,也給她家中寄去銀子。」
我起身,望著盈盈月光,「盛崢去了嗎?」
管事點點頭,「潮將軍很滿意,說唯有這張臉……與……與公主相似。」
「自然相似,盛崢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如何會不相似。」
05
世人都道帝后情深,才能化蝶而眠。
實則,他們早劍拔弩張,對方送來的一切事物,都要旁人驗毒。
父皇喜歡南下,因為他偷偷在南地成了個家,還生下一個兒子。
他欣喜不已,要帶回這孩子繼承大統。
母妃自是不愿,她長姐嫁的是首輔大人,她幼弟是鎮國將軍,姜國的錢與權都在母妃手中把持。
她要我成為女帝。
那日,二人本是站于高樓之上,回憶過往。
卻因皇位之事,撕破臉皮,父皇掐著母妃的脖頸,將她推下城樓。
他怔怔看著我,想靠近我,將我一并滅口。
可他中的毒太深了,還沒走到我跟前,就毒發身亡。
我把毒藏在自己的唇上,每日主動給父皇試藥,實則種下毒。
哪來的化蝶,不過是毒藥里藏著花蜜,引來兩只蝴蝶盤旋墳頭。
我永遠記得,母妃捏著我的肩膀,凄厲沖我喊:「你父皇有了別的女人和孩子,再不要我們母女了!雪魄,你要活下去,唯有靠你自己!」
我找到盛崢時,他的年紀不比我小幾歲,原來父皇早變心了。
盛崢茫然無知,失去父母庇護后,躲在乞丐窩里,絲毫不知自己的出身如何高貴。
我想直接掐死他,可他的容貌與我是這般相似,好似從前的自己,稚氣盯著我。
可他憑什麼與我這般相似!
若沒有他……我還有爹娘,還有一個家,還是公主。
我擦拭眼角的淚,想問問父皇,盛崢比我好在哪里?
若好在他是男子,那他如今不是了。
若好在他比我干凈,那如今也不是了!
盛崢以我的名義,陪了潮舟兩日。
回程時,他抗拒我的觸碰,躲在馬車的角落里。
「阿崢,恨我嗎?」
盛崢眼中有無盡喧囂,唯獨沒有對我的恨。
「終有一日,我會替你殺了潮舟,定將他碎尸萬段,給你出氣。」
盛崢握住我的手腕,厲聲道:「若有這一天,讓我親自動手!」
我慈愛的摸摸他的頭,「好。」
母妃說過殺人要誅心,親手毀掉一個人,又要叫對方不得不依賴我。
回京后,顧晚意來尋我,似是聞到我身上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很是開懷的把玩我散落的長發。
「雪魄,你終于長大了。」
我強忍著厭惡,貼在他胸口間。
「還是小時候好,如今哪哪都疼的厲害。」
他的手往我發疼的胸口探,剛要用力。
外頭響起盛崢的聲音,「報!潮將軍連滅三國,已在回京路上。」
顧晚意坐起身,似是不敢相信,大笑道:「以為他是個廢物,不過看在師父面上養著他,不想有這本事?」
潮舟自然沒這本事,只是我砸的銀子夠多,軍馬戰力都做了升級,又花重金買通內應,如此里應外合,若拿不下周遭三個小國,潮舟這幾年的將軍,也算白當了。
潮舟聲勢浩大回京,顧晚意下令重賞,絲毫不在意這一仗,勝了,卻折損三分之二的兵力。
那三分之二的兵力被潮舟暗自收編,我拿銀錢供在西山上。
平定安康的鎮國將軍,民聲遠勝殺妻證道的右相。
潮舟第六次打贏戰事,他在大殿之上,提出求娶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