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陽郡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不耐煩道:「還不把嘴給堵上!」
一個暗衛上前,一個手刀把蘇云湘給敲暈了。
回到車里,榮陽郡主伸手點著我的額頭。
「我說你日常都是一個人上山,怎麼今日一大早便派人來請我。如今看來,在這里等著我呢。」
我勾了勾唇。
幸好。
幸好重生的時機并不算太晚。
榮陽郡主是長公主膝下唯一的女兒,自幼受寵。
出行自有暗衛保護。
而有王室宗親在側,亦可為我的清白名節作保。
榮陽不甚在意地問:「外頭的人如何處置?」
我輕輕笑起來。
「青龍寨這些年盤踞不下,圣上早有招安之意。我一個婦道人家,怎能輕易得罪匪幫?不如便送個順水人情,把人全須全尾送回去便是了。」
榮陽不由莞爾。
「就你鬼點子多。」
5
為表謝意,我請榮陽去我陪嫁的一處莊子上泡溫泉。
等到興盡而歸,京中流言已是紛紛。
說永毅侯麾下的黑羽衛,傾巢出動。
從青龍寨劫了個人回來。
我剛進門,眼前白光一閃。
一只茶盞擦著我的臉落在地上,摔個粉碎。
「毒婦!」
蕭欽面色沉沉看著我。
「你把湘湘送進青龍寨那種地方,安的是什麼心!」
我看著蕭欽。
他十二歲上戰場,素來沉穩持重。
我與他成婚后,雖算不上恩愛繾綣。
然少年夫妻,至少也是相敬如賓。
上一世,他把對蘇云湘的感情一直都掩飾得很好。
也從未有如此疾言厲色的時候。
如今,我不過是將計就計,他就心疼得方寸大亂。
「夫君糊涂了。什麼湘湘,我可聽都沒聽過呢。」
我抬腳踏過地上的碎瓷片。
臨窗的小榻上,蘇云湘斜斜倚靠著。
她僅著一身素緞中衣,長發松散。
更襯得一張小臉蒼白可憐。
我笑了笑。
「這位妹妹看著,有幾分面熟呢。」
「昨日不才見過麼。」蘇云湘嗤笑一聲,「嫂夫人真是貴人多忘,我原想著與欽哥哥多年未見,瞧瞧他的夫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沒想到,你們這些上京貴女手段如此陰私,竟要生生毀了我的清白聲譽……」
她的話音消散在一記響亮的耳光中。
蘇云湘有一瞬間Ṭûₖ的愣怔,隨即捂著臉驚叫起來。
6
我驟然發難,等蕭欽反應過來沖上前,蘇云湘已經被我打得伏在榻上。
半邊臉登時紅腫起來。
他一把將蘇云湘護在懷里。
「沈晚箏!」蕭欽怒喝,「你瘋了麼?」
我笑了笑。
「夫君問我安的什麼心,正巧了,我也想問一問這位——」
「蘇云湘,蘇小姐。」
我一抬下巴,清羽退出去,很快就帶著兩個家丁押著一個人進來。
那人渾身發抖,正是常年在侯府門口那條街上斗雞走馬的閑漢馬三。
他一進來就撲倒在地上。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
清羽行了一禮,口齒清晰道:「今日坊間都在傳永毅侯夫人昨日被青龍寨擄走,失了節。流言繪聲繪色,甚至連夫人所穿的貼身小衣樣式都編得有模有樣。奴婢讓幾個家丁蹲守了半日,就查到是這個腌臢潑皮在四處嚼舌根。」
我回身在椅子上坐下,笑意深深看向蘇云湘。
「看樣子論起陰私手段,自詡灑脫如兒郎的蘇小姐也是不遑多讓呢。」
上一世,我起先未曾想明白。
緣何蘇云湘假扮山匪被瞞得密不透風,偏偏關于我的流言卻傳遍了街頭巷尾。
后來才知,不過是蘇云湘事先安排了馬三,讓他四處散播罷了。
蘇云湘的臉上有一瞬間的空白,失聲道:
「不是我!」
蕭欽面色陰沉,正要開口。
外頭管事來通報,說長公主府來人了。
7
來的嬤嬤通體氣派,自稱姓崔。
她身后跟著統一服制的公主府下人,抬了兩口箱子一路走來。
另有四個衣著華麗的小丫鬟,身姿挺拔地站在侯府門口。
侯府門戶大開,外頭聚集了一大片看熱鬧的百姓。
蕭欽陪笑道:「長公主殿下有何旨意,還請嬤嬤進前廳喝口茶再說不遲。」
崔嬤嬤卻絲毫不動,聲音洪亮。
「殿下聽聞昨日榮陽郡主誤把蘇云湘小姐認成了青龍寨的賊人送了回去,險些釀成大錯。心中很是不安。
「特備薄禮一份,望蘇小姐海涵。」
崔嬤嬤目不斜視,不怒自威。
說得話字字清晰。
外頭的百姓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如此聲勢浩大,誰還不明白昨日落到青龍寨手里的是蘇家小姐。
蘇云湘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這禮,說是賠罪,卻實在燙手。
公主府的人浩浩蕩蕩地來,浩浩蕩蕩地走。
蘇云湘咬著下唇,恨聲道:「沈晚箏,是你對不對?」
我彎了彎唇,垂眼撥弄著手上的金纏指。
一如前世,蘇云湘來堵我前就安排好了馬三。
只待我受驚逃跑,馬三自會在城中散播流言。
沒想到,這一次卻是蘇云湘自己落入青龍寨。
她當然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但她派去跟馬三接頭的人早就被我的人攔了。
我只需靜觀其變,讓馬三手里的那幫閑漢把流言傳得更廣些。
直到上京城所有人都以為,蕭欽如此興師動眾,或許真是我這位正頭娘子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