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假的!
謝凌一把抓住我的手,
「平日頌安的藥你都隨身帶著的,快救救他!」
我吃驚極了,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沒摸到什麼藥。
謝頌安紫漲著臉,伸手過來死死掐住我的手:
「救救我,娘,我不想死……」
我在前襟摸到了一個縫著的小布包。
急忙掏出來解開,卻愣在當場。
里面是空的。
謝凌臉色慘白,一臉絕望。
所幸就在這時太醫到了,一頓忙活,謝頌安頭上扎滿了針。
鬧了這麼大的事,謝貴妃的壽宴也辦不成了。
謝凌被皇上叫去斥責。
我被人領著出宮。
長長的宮道上落滿了花,腦海里思慮萬千,我逐漸走得恍惚起來。
當年嫁給謝凌后。
謝梨以我的名義給崔檀寫過信。
信中告訴他我要嫁給別人了,此生我們再無可能。
謝梨寫這信的時候,逗趣般命令我在旁為她磨墨。
我的眼淚打在手背上,她仿佛見了極好笑的事捧腹大笑。
「我要讓他看看,他喜歡的人是多麼不堪。
「輕易就能為了權勢將他拋棄。」
薛家式微,而謝家勛貴,權傾朝野。
我只能忍耐。
那信中謝梨是如何用不堪的言語折辱崔檀的,我記得清清楚楚。
在我看來,崔檀應當恨我。
是我和他許下花前月下的誓言。
卻轉頭將他始亂終棄。
漠北苦寒,這些年,他不知如何過來的。
替父平反,官至三品,他不知吃了多少苦。
卻似從未對我有過芥蒂。
我木然立在宮墻下,把手抵在心口,平息心中的酸澀。
風中吹來了幾枚潔白的花瓣。
我突然很想見到崔檀。
馬蹄聲漸起。
我抬眼,他就騎在高頭大馬上。
俯身朝我伸出手來:
「我來接你了。」
我抬手將宮墻之上吹落的花瓣,放入他掌心。
微笑著在心里默念。
還好你來了,崔檀。
13
幾日后,我去了一趟謝府,去見了謝凌。
將重新寫的和離書放在他跟前。
雖然這五年和他如何相處的細節,我還是沒能記起來。
如今只記得一個大概。
眼下,我只想要恢復自由。
「我不答應!」
他氣紅了眼睛,一把將和離書撕掉了。
我面無表情從懷里掏出另一張。
直接拿了他的印章要蓋。
他搶了過來,將印章摔在地上砸碎了。
我愣住了,一時間氣急大罵:
「你混賬無恥!憑什麼不答應和離!和你的裴芷雙宿雙飛,死在一處做一對老王八去!」
他紅著眼睛仿佛要吃了我:
「你是我親自求皇上賜婚求來的妻子!不許離開我!」
我吃驚地瞪圓了眼睛。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是謝梨從中作梗,將我嫁給謝凌。
從未想過是他主動求娶來的。
「我第一次見你,是你和崔檀在西澗泛舟,我躺在岸邊垂柳下,我一見你就喜歡了,從此魂牽夢繞,再難忘懷。」
我不想聽他惡心地訴衷情。
于是蹙眉要打斷他,卻被他緊緊握住肩膀。
謝凌的眼眶濕紅,幾乎要落下淚:
「可是,為什麼你嫁給我后,卻是那樣沉悶無趣的樣子?你為什麼不開心,崔檀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為何連個機會也不愿給我!」
我嘆出一口氣。
幽幽地直視他的眼睛:
「那你把裴芷放在何地?」
在謝凌只因她一封信連夜策馬出城的時候。
我差點因生產痛死在那夜。
哪怕五年種種我已想不起,這件事我卻始終難以釋懷。
因謝梨不喜我,那日在她授意下,產婆也不大用心。
更是封鎖了消息,不允我爹娘探視。
我幾乎魂飛魄散的那一刻。
感覺到有人緊緊握住了我的掌心。
那人在聲嘶力竭喊我的名字,指縫間的眼淚仿佛流不盡的溪。
我朦朧睜開眼,是崔檀憔悴的臉。
在北疆的人怎會出現在這里?
我只以為是幻覺。
我和謝凌的五年聚少離多。
他恨我愛著崔檀,心存報復。
我們厭惡彼此,疏離冷待。
從一開始就并無絲毫情愫,又何來的真心。
提到了裴芷,謝凌的臉色發白,卻依然強硬:
「我和她之間至今都是清白的,從未逾矩。」
我冷笑了一聲:
「那為何上京百姓盡人皆知,你為了那位裴姑娘,冷待夫人多年,心中摯愛便是她。」
謝凌啞口無言,倉皇地彎下腰咳嗽起來。
我輕輕推開他,翻出書桌下我和他的婚書。
毫不猶豫,直接湊上燭臺燒了。
他倒吸了口氣,展臂過來要搶奪。
火燒起來瞬間將紙吞了大半。
謝凌搶過去丟在地上,拿腳踩滅了火,婚書已經殘破不堪了。
就像我們五年殘破不堪的姻緣。
我很輕地說了一聲:
「謝凌,是你對不起我。
「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
14
謝頌安小小的身子推開書房的門。
哭著撲向我的懷里:
「娘,你別不要頌安,你最疼頌安了,別離開好不好?」
他哭著捧著一碟茯苓糕,拼命往嘴里塞。
「我最愛吃娘給我買的茯苓糕了。
「娘,你再給我買好不好?」
見我無動于衷,他抽噎著跪在我腳邊。
遞出一塊茯苓糕想喂給我:
「都是頌安一時糊涂,現下才明白娘是對我最好的人。
「娘,你就原諒頌安吧。」
我冷著臉避過那塊茯苓糕。
站起身拂了拂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