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便哭了。
她怕我沒了國公府的親,以后該如何自處?
身體有疾,本就不好尋親。
如今又要和國公府退親。
我安慰阿娘,緣分天定,這世間這般大,總會尋得一個愿包容我的人。
我沒同阿娘說,就算沒有這麼個人也無妨。師傅教我的醫術足以讓我養活得了自己。
我沒什麼好怕的。
那之后一連幾日阿娘都是以淚洗面。
接連兩個女兒親事不順,我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索性就避了出去,在京中尋起合適的宅子來。
我準備將師傅接進京來養老。
師傅一生都在治病行醫,叫他同其他老頭兒一般日日下棋遛鳥定是待不住的。
因此還要尋個鋪子,給他開個醫館來。
19
醫館將將籌備好前期,已經避了我月余的宋城璟突然上門來。
他的面色有些憔悴,不再如先前那般意氣風發。
他的隨從說宋城璟挨了國公夫人的打,在床上躺了半月。
我沒問他是因何而被打,而是直截了當地與他說:「等明日阿璟哥哥有空,我們便將親事退了吧。若是怕國公爺國公夫人責罰,燕兒可親自去同他們說明。言明此事與阿璟哥哥無關,是燕兒想退的親。」
殊不知宋城璟聽了我的話,眼睛募地紅了。
「為何要退親!我不退!」
我詫異地看著他。
他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怎麼會是這般反應。
「燕兒妹妹你忘了,我說過會娶你照顧你一輩子的!」宋城璟急切道。
我笑了。
「對,阿璟哥哥重諾,國公府也是重情義的。只是婚姻大事,若是叫愧疚與責任摻和進來,就不純粹了。
「想必阿璟哥哥也知你對我并無男女之情,否則也不會糾結許久,又避了我許久。只是燕兒并非胡攪蠻纏之人,阿璟哥哥大可與我直說便是。
「如今阿璟哥哥也已尋得心儀之人,燕兒祝愿阿璟哥哥與心上人得償所愿幸福安康。今后,你我便以兄妹相稱吧!」
「不!不是的!你不要聽那些流言瞎說!我和清月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
究竟是哪樣,他又說不出了。
我不想和宋城璟過多糾纏。
醫館還有一大堆事要做,忙得很呢。
何況那日馬場時,袁清月便避開旁人來尋過我。
她同我說了與宋城璟在軍中相處的點滴。也說了她已直白地同他表達過自己的心意。
宋城璟沒有應,但亦沒有拒絕。
她覺得,是因為他身上還有與我的親事,才沒有答應她。
袁清月請求我成全。
我自然愿意成全。
只是宋城璟不知發的什麼瘋。
先前避我唯恐不及,如今卻又日日來找我。
實在叫我有些莫名其妙。
20
我寫信給師傅說我在京中給他置辦了宅子,還開了醫館。
如今醫館名號已經打出去了,就缺一個坐堂的名醫。若是不然,不知得有多少百姓沒法治病。
師傅寫信將我罵了一頓,到底還是在秋末的時候坐著馬車仆仆而來。
師傅進京那日,我備了一桌簡單的酒菜為他接風洗塵。
師傅貪酒,以往師娘在世時總不讓他多喝。
這次大概是回到了師娘的家鄉,觸景生情,便多喝了幾杯,沒一會兒就醉了。
「師傅師娘是患難夫妻。師娘當初受家中牽連被流放,中途染病差點死了。
被官差隨意丟棄后機緣巧合叫師傅撿了回去。日久生情,便一直相伴了幾十年。」
我也喝了些酒,有些醉了。
便下馬車來走走。
姜郃跟在我身邊,耐心地聽我說師傅師娘的事。
醫館他也是出了一份力的,因此今兒也請了他。
不知為何,我同姜郃在一起總像是很隨心,話也多了。
姜郃話不多,但他會耐心地聽我嘮叨。
以前同宋城璟在一處時,他總是風風火火。
來得匆忙去得也匆忙。
他是國公府萬千寵愛的小公子,受爹娘獨寵,受好友追捧,受旁人恭維。
他總有許多許多事要做,留給我聽我說話的時間,也不過短短幾句。
到周府門口時,隱約可見石獅子處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宋城璟從昏暗處走出來,看著我與姜郃并肩的身影目光赤紅。
我叫姜郃先回去。
姜郃挑眉睨了一眼宋城璟,含笑點頭:「那好,明兒我來接你。」
明兒醫館開業,姜郃這個功臣自然不能缺席。
卻不知這話似是刺激了宋城璟,姜郃走后,他抓著我的手臂目呲欲裂地瞪著我。
「燕兒妹妹,你是不是同姜郃好上了?」
我皺了皺眉,很不喜歡他這般語氣。
「我同姜郃哥哥僅是君子之交,阿璟哥哥,你過分了!」
宋城璟驟然松開我的手。
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態,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燕兒你等等我好不好?我心中是有你的。我只是,有些沒想明白。」
21
宋城璟沒想明白什麼我不想知道。
那日吃酒吃得醉了我也不記得是如何回的房,只記得宋城璟離開時似乎有些失魂落魄。
自那以后我又很長時間沒有見他。
醫館開業,師傅雖是打出去的招牌。但他老人家年紀大了,每日也就坐鎮一兩個時辰,其余時間就都由我這個弟子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