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精致的公子是北疆沒有的,小姐一眼動了芳心。
9
怪不得人人都說皇家好。
到了四皇子府,我們北疆來的一行人邊走邊輕聲感嘆。
雕梁畫棟、飛檐反宇、層樓疊榭。
前院規整威武,可當我們走過一條長長的曲廊,過了扇垂花拱門,移步換景,怪石成山,湖中成群錦鯉,宛如進到山水之間。
我們一掃來時的不安,開始期待以后的生活。
小姐成婚是在半月后。
這段時間我們被安置在四皇子府的暢風院,有個服侍四皇子多年的老嬤嬤前來教我們規矩。
她說我們是奴才,沒主子允許是不準出小院的,更別說出府。
聞言我有些心酸,原來京城的繁華不屬于我們這些「下等人」。
不知為何,這半個月來只聽外頭說「四皇子回府!」,卻不見他來見上小姐一面。
當小姐問起四皇子在何處時,老嬤嬤說婚前新婦還不能和夫君見面。
所以小姐成婚這天,滿眼期待,期待見到四皇子。
看著面施粉黛,一頭珠翠的小姐,我忽然覺得很陌生。
那個策馬馳騁,將一條軟鞭舞得如銀龍出海的小姐越來越模糊了。
夜幕初臨,我們待在后院,前院觥籌交錯聲穿過長長的曲廊傳到后院,熱鬧的緊。
我守在小姐身邊,她的腦袋頂著喜帕,我雖看不到她的神色,但能察覺出她的緊張。
「入畫,他能待我好,對吧?」
我說不出口。
這半月足夠摸清四皇子府什麼情況。
在小姐來之前,四皇子府已經有侍妾十余位,分散住在不同的院子里。
像是養在各種盆里的花。
小姐何嘗不知。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自我安慰:
「嬤嬤說了,我是皇妃,在殿下心里應是不同的。」
后來我們才明白,所有女人在那個人心里都是一樣的。
10
四皇子一身酒氣把小姐壓在雕花床上。
小姐慌亂擺手,讓我們都出去。
關上門后,我和司棋面面相覷,站在門外聽著小姐壓著聲音哭,卻只能焦心祈禱四皇子早點完事。
第二日他們一同去皇宮請安。
四皇子母妃是個宮女,雖說干的也是伺候人的事,但好歹是官吏家的姑娘,有資格給天子生孩子。
只可惜四皇子母妃生下四皇子血崩離世,四皇子的外祖只是個七品芝麻官,皇帝眼里自然看不到這個兒子。
只有需要扼制臣子之時,才想起可以利用四皇子的婚事。
小姐入宮請安,只得了皇后賞賜的一副寶石頭面。
其他妃子看不起四皇子,連面子都不肯做。
這倒也是。
四皇子胸無大志,母族也不強大,只曉得花天酒地尋快活,任誰看都是個廢物簍子。
回府后四皇子覺得面上難看,一甩袖子走了,留侍妾們來和小姐見禮。
京城里的姑娘像名貴的牡丹,一個個乖巧柔順,需得侍女扶著挪到小姐跟前,然后歪著脖子跪下去。
小姐面色慘白,把她們全打發回去后,撲到我的懷里痛哭不止。
「你看到了嗎?她們的腳全都這麼小,入畫,嬤嬤說的是對的,四皇子不喜歡我,皇家也不喜歡我。」
我抱著她,眼睛又酸又漲。
昨夜我看著了。
四皇子沒在小姐這兒過夜,他穿戴整齊去了別院。
小姐只讓我一人進去服侍她。
我看見小姐衣衫盡亂,偏偏鞋子好好穿在腳上。
自此四皇子再沒來過暢風院,他摘下小姐這朵北疆來的雪蓮,卻說不如牡丹顏色好。
這天之后,小姐躲在院里,京中貴女給她遞帖子也稱病不出,只等著自己慢慢枯萎。
11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入秋的時候。
京城地界四季分明,達官貴人們琢磨出很多應季的活動。
比如秋日圍獵。
這是皇家組織的,小姐不得不參加。
我給小姐梳上高高的馬尾,換上從北疆帶來的騎裝——
京城成裝鋪子很久沒做過女子騎裝了,這兒的姑娘不需要騎馬。
小姐站在銅鏡前頭左看右看,終于綻放一抹笑容。
「我好久沒見著自己這幅樣子了。」
我也高興道:「小姐能好好玩一趟了。」
北疆的姑娘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小姐秋獵當日一箭射雙雁,惹得皇帝連連稱贊「巾幗不讓須眉」。
那天誰都沒在意小姐那雙可以自由行走,策馬奔騰的大腳。
四皇子也被公子哥們圍起來恭維:
「四殿下家中有此虎妻竟然藏著掖著,到今天我們還沒和嫂夫人打過招呼。」
「早聽聞北疆女子颯爽英姿,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
「我家夫人還說皇子妃身體孱弱,沒想到竟是四殿下金屋藏嬌,不舍得放人出來哈哈哈哈哈哈。」
四皇子從未受過如此追捧,有些飄飄然。
當晚,就把我們幾個侍女從帷帳中攆出來,說礙著他和皇妃發展感情了。
我呸。
他自己一只鴨子都沒打到,這放在我們北疆要被指著鼻子笑話的。
小姐怎麼就被許給這樣一個廢物簍子。
這話我也就在自己心里頭轉一圈。
小姐若能和四皇子修復感情,自然是好事,起碼生活有了盼頭,不至于每天都窩在屋里愁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