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他眼眶有些發紅。

「別動，我去叫太醫。」

他踉蹌起身，狂奔而去，全然沒有一絲穩重模樣。

怎麼這次見他，感覺他有些怪怪的。

21

后來薛弈告訴我，我剛回蓉都城那幾日，昏迷不醒，太醫說我兇多吉少。

秦陽和李久他們日日來府中看我。

輪流守著我。

不知哪天開始，溫煜言也來了將軍府。

他不似他們般清閑，白日里要處理公文，所以他總是守夜。

只是有一日，本該為我換藥的宮女突然腹痛，便托溫煜言為我換藥。

那一日，他們見他發瘋似的沖進外祖父的房間，然后失魂落魄地回府。

那一日，秦陽見他如同失心瘋般在院中時而狂笑，時而皺眉，時而踱步，時而狂跳，如同一個瘋子。

自那之后，溫煜言求得外祖父同意，攬下了為我換藥的任務。

自那以后，他對我，便多了幾分怪異。

22

我的傷雖有好轉，短時間內卻不能再回軍營。

父皇趁此機會將我安排到溫煜言府上去讀書。

為此，還特意弄了個拜師宴。

我知他是為了堵悠悠眾口之嘴，一來破了我和溫煜言不清不楚的謠言，挽回了他的官員的名聲，二來身為皇子，學識太差丟皇家臉面，三來讓我好好養傷，不再出去惹事。

我本以為依著我和溫煜言的過節，他會拒絕，沒想到他欣然接受我的拜師茶。

溫煜言溫文爾雅，盯著我的眼神如深淵般深沉。

他優雅地舉杯。

「九皇子，榮幸至極。」

如此溫柔的溫煜言，嚇得我心里一哆嗦，仰頭干完杯中茶水，逃回了座位。

這次回來，怎麼溫煜言越來越……怪了！

23

我帶著母后準備的禮物到溫府，等溫煜言下朝。

他回府時，我正將秦陽壓在身下打鬧著。

「咚——」

門與墻的撞擊聲。

溫煜言逆著光站在門外，如同天神下凡，帶著壓迫的氣勢，讓人心頭一顫。

秦陽肉眼可見地慌張起來，趕緊將我推開，拿起桌上的書。

「如此這般讀書，看來是還沒抄夠。去，把《中庸》抄十遍。」

秦陽哭著一張臉，卻不敢跟溫煜言討價還價，只得狠狠掐我一把，以示憤怒，然后攤開宣紙悶聲抄起來。

溫煜言如鷹般犀利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

「九皇子，皇上是讓你來讀書修身立德，增智明理，而不是這般玩鬧的。」

「是是是，我不會再與他胡鬧了。」

我趕緊爬起來跟在溫煜言身后往外走，順道踩了秦陽一腳以報掐腿之仇。

這溫煜言眼神冷得可怕，還挺嚇人的。

他將我帶去書房。

四周的書架擺滿了書，中間的案桌上整齊擺著筆墨紙硯，墨香四溢。

不愧是狀元郎，這得讀多少書啊。

我和他相對而坐。

他將筆遞與我。

「先寫首你熟知的詩詞。」

我老老實實提筆寫下。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他笑了笑。

我以為他嫌我只識打仗的詩，便又寫下。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識知不知。】

這還是我當時戲弄他才去學的。

他干咳一聲，臉有些泛紅，端起水杯喝水。

怎麼，以為我是個粗人，只懂打仗的詩？

溫煜言放下水杯，將紙收了起來，開始給我講學。

他確實是個好老師。

言辭精彩，引經據典，通俗易懂。

明明只是一首簡單的詩詞，在他口中卻能引申出各種典故史實，讓人頓悟。

他的字很好看，銀畫鐵鉤，筆酣墨飽，讓人羨慕。

而我的字，只能說比狗爬好不了多少。

他跪坐在我身后，手把手教。

認真負責。

只是都說寫字靜心，他為何氣息如此粗重。

額頭是細細密密的汗珠。

我很是不解。

「溫大人，教我寫字很累嗎？」

他撫額的動作一頓，瞄著我。

「你覺得，你很好教？」

我閉嘴。

他是老師，他最大。

24

日復一日，我在溫府習字學詩。

只是再沒見秦陽在溫府了。

溫煜言說免得我打擾秦陽來年的秋闈，將他安排到別院去讀書了。

得，我又是孤家寡人一個了。

25

我實在不明白。

溫煜言的體力怎麼這麼好，上朝、處理戶部各項事務、賦役征收、全國審計，還有時間來天天查我的作業。

我磕磕絆絆地將《三字經》背給他聽，他卻不滿意，讓我繼續連背十遍。

看著他眼下青黑，眼里布滿血絲，一副被風雨摧殘后的楚楚可憐樣，我忍著氣，咬牙切齒地接受了。

哪知第三遍沒背完，他已經睡著了。

我慢慢降低聲音，偷減字數，試圖蒙混過關。

「重來，還有七遍。」

他怎麼睡覺也豎著耳朵。

得，我只得老老實實背完。

最后一個字落下，他緩緩睜開眼睛。

芳華盡顯。

恰似一幅千里江山的絕世奇作悠然展開。

風華絕代。

26

幾個霸王再聚齊竟然是夏天了，酷暑炎熱，荷花盛放，春衫換夏衣。

為獎勵我將論語背下來，溫煜言同意我和他們去綠湖賞荷。

只是，為何原本的一行人里多了溫煜言。

一路上，秦陽他們都在說最近讀書讀到快吐了，感覺要人命。

難怪要約我去郊游，敢情是讀書讀得快瘋了。

幸好，我不科舉。

賞荷作詩不是我們的風格，打野兔、抓山雞、摸魚、喝酒，才是我們郊游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