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都城漸漸流出溫煜言看上鄭家三小姐的傳言。
據秦陽說,一眾夫子看不上女子,本欲推薦太傅之子,可溫煜言舌戰群雄,硬生生地花了兩個時辰說服思想古板的夫子,讓鄭秋禾奪得頭花,實至名歸。
不管如何,這一次,我很感謝他。
為了感謝溫煜言,我讓秦陽組織了場游山。
蓉都城以東有片綠湖,輕舟蕩漾,好不愜意。
正是郊游的好地方。
為了報睡蓮之仇,我告訴秦陽我特意給溫煜言準備了驚喜,讓秦陽將溫煜言騙上船。
我閉氣潛在水中,默默等待,心中竊喜。
船來了。
船停了。
溫煜言如珠落玉盤般好聽的聲音漸漸傳來。
他在斥責秦陽不該和我這樣的人整日廝混在一起,應該再將心思放在來年的科舉上。
秦陽低著頭連連稱是,全然沒有在外的囂張氣焰。
我心中鄙夷,我這樣的人,哪樣的人?
哪樣的人都比他這種偽君子強!
我無聲地潛到船底,用力推了幾下。
船身猛烈晃動,船上兩人慌忙蹲下,雙手撐著船沿。
我猛地躥出水面,對著溫煜言貼臉一嚇。
溫煜言受到驚嚇,一個不穩,「咚」一聲掉進水中。
他掙扎著,滿臉驚恐,再沒有平時的冷靜和漠然。
我飛快地翻身上船,看著船上狼狽的秦陽和水中的一串又一串的泡泡,笑得直不起身子。
真是痛快,從沒見溫煜言如此狼狽過。
秦陽緊緊地抓住船沿,試圖穩住船身。
「放心,不會翻。」
我一臉鄙視地看著他。
他一臉慌亂。
「我表哥呢?」
我抬眼看著湖面,湖光水色,漣漪瀲滟,哪里還有溫煜言的身影。
秦陽大驚失色,面如土色,沖我喊得聲嘶力竭。
「南司君!你瘋了!他不會水!會淹死的!」
我一驚,如此全能完美的人,居然是個旱鴨子?
當我奮力將溫煜言從湖底拖入船上時,他已經奄奄一息了。
我仿佛看到了我的下場——殺害朝廷重臣,挑戰皇權,意圖造反,死罪。
秦陽待在原地,估計嚇傻了。
若是溫煜言真的出事,他的下場估計和我一樣。
我一腳將他踹醒,讓他趕緊將船劃到岸邊。
我則跪在溫煜言身旁,在顛簸的船艙里,雙手交疊,用盡全身力氣在他胸口按壓著,一下又一下。
然后,深吸一口氣,托起他的下巴,讓他的氣道打開,毫不猶豫地俯身將唇貼上他的,以口渡氣。
一口又一口,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讓他活過來。
不然,我和秦陽都完蛋了。
我賣力地不斷按壓,不斷渡氣,很快便滿頭大汗。
就在我又一次深吸一口氣,俯身,貼上溫煜言的唇,他如星辰般的眼眸慢慢睜開了。
他醒了。
從起初的迷茫,到瞬間的清醒,然后滿目震驚。
一邊瘋狂咳嗽,一邊手指顫抖地指著我。
想要說什麼,卻終是沒有說出口。
正好靠岸。
我諂媚地扶起他,替他撫著背。
「怎麼樣?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溫煜言未言一語,只是目光低沉,嘴唇緊抿。
他不會……
「你是不是發燒了?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話音未落,溫煜言一把將我甩開,攏了攏因濕水而微敞的衣襟。
「溫大人,對不起,我只是想與你開個玩笑而已,不知道你不會水。要不你先回府,我即刻去請御醫到你府上為你診治。
都是我的錯,等你好了,不管如何責罰我都認。」
溫煜言眼神清冷幽深地看著我,暗藏波濤。
他渾身濕透,甚是狼狽,臉色蒼白,卻透著一股不自然的紅。
我總覺得他的模樣不是單純的受涼,有點兒怪。
卻又說不上哪里怪。
我站在他面前,想要上前扶著他又怕他動氣。
畢竟剛剛差點兒要了他的命,該低頭時得低頭。
溫煜言將衣襟勉強理好,然后身形一展,騰空而去。
超絕的輕功令人咋舌不已。
只是灑下的水珠子從空中打下,打得我臉生疼。
我顧不得秦陽和薛弈在身后一個勁兒地罵我,快馬回府,讓祖父去請御醫。
祖父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口中叨念著希望我不要在發配邊疆之前將自己作死。
15
我提心吊膽等著溫煜言的報復,可是自夫子的手好后,他再也沒出現過。
我們再無交集。
一晃到了冬至,外祖父的生辰到了。
難得這一次在蓉都城,外祖父準備大辦特辦,熱鬧熱鬧。
將軍府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
府內的庭院中擺滿了宴席,珍饈美味琳瑯滿目,美酒佳釀香氣四溢。
武將們聚在一起,對戰場上的英勇事跡高談闊論,豪情滿懷,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而文官們則是相互寒暄,談論著詩詞文章,一派文雅之象。
這是我這幾個月來第一次見溫煜言。
嘖,真是冤家路窄。
每逢宴會,聊到高潮都是撮合各家適齡青年。
這里面最矚目的當是溫煜言了,只是他全程冷臉,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氣得小姑娘們如刀的眼神差點兒將我千刀萬剮。
我不明所以,直到秦陽溜到我身邊耳語,原來他們都認為是我不知廉恥的挑逗,才讓本來平易近人、風度翩翩的溫大人變成現在這般冷酷孤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