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咧著嘴笑出來聲。
溫煜言更擔憂了,好看眉頭皺成一團。
這幫家伙,到底怎麼了,為何這副表情。
我抬手想要告訴他們我沒事,卻發現手臂傳來鉆心疼痛。
往下一看,滿目鮮血。
完蛋了,比個賽,我手斷了!
正當我哭喪著臉時,突然感到身體一輕,溫煜言抱著我狂奔而去,他的側臉郎艷獨絕,如同冰雪下的松樹,世無其二。
「溫煜言,我贏了,對吧?」
在他懷里,我有種莫名的安心。
「是,你贏了。」
他的聲音里透著前所未有的溫柔,眼眶發紅。
「你會兌現賭約吧?」
「我在你心中就是不守信用的人?」
「誰知道呢?他們說你溫潤如玉翩翩公子,可我瞧著你對付我的手段奸詐卑鄙,兇神惡煞,戰場上的敵人看著都比你和藹。」
「好,我兇,我卑鄙奸詐,你溫柔,你是翩翩公子,可以吧。好了,別說話。」
他這是吃錯什麼藥了,居然順著我的話貶低自己來夸我,實屬罕見。
我還想說什麼,腦袋卻昏沉地緊,眼皮沉重,想要睡下去。
「九皇子?九皇子?南司君,別睡,醒醒!」
他的聲音里全是焦急如焚的嘶吼,我心中一笑。
溫煜言,你也有如此失態的一天。
13
后來在薛弈的口中我才知道,我不要命地賽馬,最后馬驚了,我從馬下重重摔下,渾身是血。
難怪當時他們面如死灰。
難怪溫煜言當時會如此溫柔地回我。
敢情是怕我死了他們倒霉。
我以右手骨折換來女子參賽的事情,瞬間傳遍蓉都城。
一時間我的口風急轉,夫子士大夫們認為我違背了禮教規范,離經叛道,紛紛上奏參我。
依著我這種野性子,才不在乎那些榆木書生,至少走在街上女子看我的神情都不一樣了。
劉嬤嬤以我受傷為由,將我關在府內,不讓我做事,不讓我練武,連出門吹風都不許。
她甚至搬到我的偏院住下,監督我天天喝苦藥。
拘我半月有余,問她緣由,她只說是皇后的命令。
母后何時如此關心我了。
終于在摘花大會那日,我軟磨硬泡半天,劉嬤嬤放我出了門。
我趕到書院時,比賽已近尾聲。
我只看到一藍衣女子立于臺上,天姿國色,驚才絕艷,將一眾男子辯得啞口無言,無地自容。
那一瞬間,我真以為是她又回來了。
論辯結束,院長大人上臺宣布休息片刻,再公布結果。
突然臺上冒出一惱羞成怒者,嚷著「女子無用」,動手推搡。
藍衣女子一個重心不穩,跌下擂臺。
渾蛋,居然動手。
我縱身上前,在空中轉著圈穩穩地接住藍衣女子。
帥氣,瀟灑。
待她落地后,我將剛剛動手的男子扭住手臂送至她面前。
她慌忙擺手。
「既然沒事,我想他也是無心之失。」
我不語,只是加重手上力道。
這種只知欺負女子的無用書生,我最是厭惡。
「啊……啊……對不起,鄭小姐,我錯了,我該死!」
見溫煜言鐵著臉走過來,我才松手。
要不是我右手還沒恢復,定要讓他和我一樣斷只手。
「小女子鄭秋禾,多謝九皇子。」
鄭秋禾?她的妹妹?難怪如此相像。
我一笑,回道。
「叫我司君吧。想不到你的文采和你姐姐的一樣好。」
「你認識我姐姐?」
「當然,若不是她有婚約,她嫁的人就是我了。
」
當年她說過,若非我是女兒身,她定嫁給我做夫人。
「聽聞司君為我們爭取到這次機會,小女子真是感激不盡。小小禮物,當為謝禮。」
鄭秋禾從袖中拿出一個香囊,非要塞給我做謝禮,紅著臉跑回席上。
我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害羞,將香囊揣進懷里,一回頭,才發現溫煜言站在身后眼神清冷地看著我。
「怎麼,溫大美人,被我瀟灑的身姿迷住了?」
「想不到九皇子來者不拒啊。」
「對你,我當然不拒啊!」
他用一種對牛彈琴的眼神瞥了我一眼,目光移向我受傷的右手。
「讓女子參賽,當真值得你如此拼命嗎?」
「溫大人是不是覺得,女子就應該操持家務、相夫教子、遵守婦道、深居簡出,家國天下事都是男子的事?」
「自古本就如此。」
「這只是你們定義、束縛、輕視下的女子。
「我曾在邊外遇見一女子,一襲紅衣,鮮衣怒馬。她精通詩書禮儀,兵法拳腳造詣匪淺,身手矯健,英姿颯爽,毫不遜色于任何男子。她心懷壯志,渴望在這世間闖蕩出一番屬于自己的天地。可只因她是女子,不管她有何天賦,最終卻敗給家教禮儀,嫁人生子。
「我不明白,為何有些廢物都能讀書帶兵,而她們卻不能。」
我仿佛又回到她離開的那日,決絕的臉在雨中逐漸模糊,她對我說,女子,縱使能馭波蹈海,劍斬天河;手縛蛟龍,簸卻滄溟水。卻也只能困于紅妝花黃,閨閣繡房,年華虛擲,相夫教子。
她說,司君,這就是我的命。
她說,司君,但愿你永遠是個男子,叱咤沙場,自由自在。
我偏不,總有一天,我要以女兒身,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鷹。
14
摘花比賽的頭花被鄭秋禾摘下。
我很驚訝。
雖說她的才華有目共睹,可是要想讓思想古板的夫子們選她得頭彩,簡直比登天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