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遇刺了,護駕,快護駕!」
在我掐著嗓子的驚呼里,兄長終于帶兵殺了進來。
「留一個活口!
「其余的,殺!」
眨眼之間,形勢大變。
死士被禁軍包圍,片刻之間被斬殺大半。
沈姝看我馬蜂窩一樣的身子,神色復雜:
「你……」
我淡定扯下金絲軟甲:
「哦,戰場的好習慣,沒想到終是救了我的命。」
我當然不會告訴她,來的半路上我專門穿的。
和傅瑾行同歸于盡?
這一世,不會這般便宜他了。
沈姝松了口氣,那眸中冰冷與復雜,與平日里目空一切的驕矜大不相同。
卻像突然想到什麼一般,她神色大變,死死掐著我的手臂,用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顫抖道:
「搜腰牌。」
我便瞬間明白,她竟也回來了。
「宮中出了刺客,禁衛軍首領聽令,嚴加防守,不許任何隨意進出皇宮。」
兄長領命而去。
腰間藏著死士身上搜出的謝家腰牌,謝家九族逃出生天。
沈姝除了撞到頭,有了前世的記憶,也并未失去腹中孩兒。
我們皆僥幸逃過一劫。
可操縱著一切的傅瑾行卻不該被放過。
我刻意封死宮門,便是要傅瑾行的解藥入不了皇宮。
他不死,我也要扒下他的一層皮。
4
傅瑾行身中奇毒,一無解藥,二無應對之策。全宮上下,急得不可開交。
「這毒并不難解,也不致命。
「除了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他甚至能聽清我們的對話,對疼痛更是清晰敏感。」
沈姝雙手緊攥,恨到雙目通紅。
我笑著附和道:
「他既要用這三箭將崔謝兩家殺得片甲不留,我們為何不用這三箭,讓他生不如死?」
沈姝抬眸看我:
「你……」
我點點頭:
「不得善終,含恨而歸。」
她嘴角一彎,眉眼里皆是冷意:
「陛下待你我二人如此盡心,我們怎可置身事外?」
所以,我當即下令:
「今日之內,太醫院若拿不出應對之策,本宮便要你們的項上人頭。」
我的犀利狠毒讓整個太醫院瑟瑟發抖。
重刑之下,果然逼出了勇夫。
「民間偏方,有一味人中黃,可解百毒。只陛下萬尊之軀,斷不可……」
「試!」
我當即拍板。
太醫與太后還有所猶豫,沈姝便捧著肚子哭成了淚人兒:
「生死面前,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只要陛下能好。
「他答應我的,要看著我們的孩兒落地,他不可以騙我。」
沈姝向來驕矜,難得落淚,竟如西子,柔弱破碎到連太后看了都跟著哭紅了眼。
「別無他法,試試吧。」
在傅瑾行眼皮子不斷跳動時,任由小太監們捂著口鼻喂他黃白之物。
貴妃生怕傅瑾行不知道,哭得很大聲:
「陛下一輩子愛干凈,竟讓他吃一嘴的屎尿,豈不是讓他從內臟到了外?」
「我可憐的陛下,忍忍吧。」
傅瑾行身子在發抖,還是被死死按在了床上。
為表夫妻情深,我甚至親自拿勺子撬開了他的嘴:
「慢慢喂,別嗆著陛下了。」
半勺半勺的折磨,持續了半個時辰。
在傅瑾行順風順水的半生里,這便是他吃過的最大的苦頭、受過的最大欺辱了。
5
「怎會半點反應也沒有?」
我假裝焦急地在床邊走來走去。
沈姝瞬間意會,捏著帕子,蒼白又無助道:
「大抵,是量不夠的。」
我剛反對一句,沈姝便一扯手帕,揉紅了眼眶:
「為了陛下身子,我什麼都顧不得了。
」
「娘娘若是因自己的猶豫耽誤了陛下病情,又該如何向祖宗交代?」
我無奈妥協:
「如此,只能陛下忍耐一二,為天下萬民稍吃苦頭。」
太后本也要反對,見我同意了,便也不再阻攔。
我與傅瑾行少年夫妻,走到如今已過七年。
為他擋刀兩次,替他吃毒三次,便是孩子,都為他大業落下了兩個。
我與謝家對傅瑾行從來盡心竭力,太后自然看在眼里。
她瞧我悲痛欲絕的模樣,也忍不住勸我:
「皇后也要顧惜自己的身子,你若也倒下了,這皇宮里只怕要亂了套了。」
我含淚點頭,做足了一代賢后的模樣。
卻轉過身去,讓兄長將謝家進行了大清理。
前世的細作,今生的叛徒,皆被巧立名目,殺得一干二凈。
可在灌了兩天屎尿,傅瑾行又毫無起色的時候。
沈姝又肯定了第二種方法:
「雖說刮骨療傷一般人確實承受不住,可陛下是誰?真龍天子,九五之尊。爾等竟敢拿陛下與普通人比,是看不起陛下,還是看不起皇室?」
太醫們大汗淋漓瑟瑟發抖,我又拍了板。
「貴妃所言不無道理,試!」
在太后的不悅里,沈姝捂著肚子,望著宮外的藍天白云,失魂落魄道:
「本宮要陛下活著,沒了陛下,本宮也不過行尸走肉罷了。」
那副目光空洞,已了無生趣的樣子,我看了都心疼。
太醫果然搖搖頭--貴妃不愧為陛下的青梅竹馬,對皇上當真情深義重。
眼睜睜看一刀一刀割在傅瑾行身上,疼得他全身冷汗淋漓,偏偏動不得又喊不出痛來,當真生不如死。
我與沈姝才痛快地吃了兩碗燕窩粥。
「本宮真是心疼極了,若非陛下用了麻沸散便會呼吸緊促,昏迷不醒,也不必受此劇痛。」
她哭得傷心,卻又往嘴里塞了兩顆果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