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常站在陰暗的角落里看著我,十分瘆人,索性我連院子也不出了。
他們婚期將近時,沈父也被無罪釋放。
本是雙喜臨門的好事。
誰料大婚前一日,沈駱燕留書一封逃婚了。
直言腹中孩子不是裴清焰的。
消息傳出,裴清焰成了整個京中的笑柄。
裴父將他打出門去,裴母氣急,臥床不起。
我娘來裴家看望裴母,對她一陣寬慰。
后又將我拉至一旁,話語間唏噓不已。只道婚約一事已看出他是個不穩重的,卻沒想到鬧出這樣的事來。
又讓我多陪陪裴母,希望她能早日好起來。
我自然應下。
而無人知曉,那日我恰好在跑馬場騎馬,沈駱燕來見了我一面。
10
沈駱燕一如初見時那般張揚明媚。
她又自顧自與我說了許多。
她說裴清焰剛去邊關時,時常念叨著宋十安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
她從此嫉妒上一個未曾謀面的人。
后來裴清焰的目光逐漸放在她身上,很少再提起我,她很高興。
約我見面后,她覺得我也不過如此,哪有裴清焰說的那麼好?
她一度認為已經贏過我了,可是退婚后的裴清焰變了。
他常常在她身旁走神,對那些有趣刺激的東西也興致缺缺。
那日他跌下山崖,昏迷中嘴里念的是我的名字。
她起先天天去裴府看他,后來不去了。不是因為裴夫人的臉色,而是因為裴清焰開始頻繁地提起我。
而她腹中的孩子,也不是裴清焰的。
裴清焰養傷的日子里,她喜歡上了另一個人。
那人也不喜歡她,于是她下藥把他睡了。
那人醒來便逃出了京城。
只是后來她爹出事了,她怕連累孩子的爹,才想著設計裴清焰。
她從前喜歡裴清焰,想要嫁他。
可他這樣搖擺不定,早就寒了她的心,如今只剩利用。
如今她爹無罪釋放,她再無顧忌。
她要去將愛人追回來。
她說名聲于她如浮云,道德也不過是無用的枷鎖。
她沈駱燕要活得恣意瀟灑。
說罷便打馬走了。
我瞠目結舌,連忙回府,卻已經來不及了。
沈威愛女如命,自覺善后,只是不論如何,兩家的名聲都已無法挽回。
一個天氣晴好的日子,我久違地去了跑馬場。
因著裴母生病,我一連半月都沒出府,這兩天才好轉起來。
難得得空,便想來馬場跑一圈。
許是心心念念太久,我竟對這技藝有些著迷。
如今我的馬術日益精進,已經可以獨自跑上一個來回了,只是速度還不夠快。
我恣意地揮著馬鞭,感受著身下的顛簸,拂面的和風,心中暢快無比。
跑完一圈,我出了些薄汗,便在場外坐著歇一歇。
正喝著茶,一道人影擋住了我眼前的光。
11
裴清焰面容憔悴,眼下黑青,看起來過得不好。
想來也是,他之前那般張揚,京中普通百姓都識得他,如今出了這樣的丑事,怕是一出門就要被指指點點。
從前他只顧自己,不顧我和宋家的顏面。如今流言蜚語反噬己身,他應是知道其中利害了。
我沒有理他,只是往旁邊挪了一個位置,自顧自喝著茶。
「十安……」裴清焰聲音哽咽。
「我后悔了……沈駱燕根本不愛我,我不該與她牽扯不清,不該不顧及你的名聲,不該……傷害了你。
我后悔了,十安,我如今才明白,只有你是真的愛我。」
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總是不知道疼的。
我放下手中的茶盞,看著他含著淚的眼,緩緩道:「你說錯了。第一,沈駱燕或許曾經愛你,是你的搖擺不定既要又要消磨了她的愛。第二,我不愛你。」
我曾經愛過的小小少年,他死在了邊關。
許是打擊太大,裴清焰如今終于聽進了人話。
見我不像說謊,他整個人都慌亂起來,顫聲道:「我說過要你管一輩子的,你從前也答應了……為何……為何不愛了?」
我有時真的不懂裴清焰的腦子是怎麼想的,做了這許多惡心事,竟還有臉問為何?
我搖了搖頭,笑著將他的話還給他:「愛你這事,無趣極了。」
裴清焰臉色慘白:「那日,你在?」
「十安,我并非有心說這話,我只是……」
「可你確實這樣說了,也這樣做了,不是嗎?」我打斷他。
我站起身,對他說了最后一句話:
「裴清焰,我從前告訴過你,我很想學騎馬。」
就在那日他們跑馬之后,我私下里跟裴清焰提了這事。
那時的裴清焰是怎麼說的呢?他說宋十安那麼怕疼,那麼脆弱,仿佛一碰就會碎。他不愿見我受傷,他會心疼。
裴清焰的話語和母親的教導困住了我,從那以后,我再也沒去看過跑馬,求而不得之物,看多了對自己是一種殘忍。
所以啊,我學騎馬怎麼會是為了你?
或許那也是一種愛,但如今我得到了另一種愛。
前方,裴清鈺正牽著一匹白馬,含笑望著我。
我揚起一個笑,提著裙跑了過去。
裴清鈺牽著馬帶著我在場中踱步。
馬蹄「噔噔」中,我開口:「裴清鈺……」
——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我心悅你。」還未出口的話被人中途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