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我,他投奔哪一個主公,都暢通無阻。
所以他讓我跟著母親先行一步。
母親在船頭哭得肝腸寸斷:
「白郎,我在淮陰等著你。」
白述也鮮有地紅了眼眶,他將自己常年暖手的爐子遞到母親手里:
「等我。」
船一起帆,母親的淚就停了。
她冷靜地走到船尾,對著一個船工道:
「打信號。」
而我立在母親身側,緩緩地問:
「母親,外祖會對我們好嗎?」
母親說:
「定然不會。」
17
我這個假太子,從最大的叛軍頭子袁敬手里,又落到了淮陰狄家。
母親問我,為什麼我們要到淮陰來。
我低著頭思索了一會兒:
「因為在袁敬那里,我永遠是一個工具,我死了可以換另外一個,他們知道我是個女子,他們永遠不會對我的血脈有絲毫敬畏。可在狄家不同,我可以和他們談判,我可以有自己的兵馬,我可以做一個太子。」
所以,從此以后,我不能在人前喚她娘親。
母親帶著我的手去摸她的肚子:
「好孩子,你的這個弟弟,將是你手下最英勇的將士。」
我們沒有住到狄府,狄家出師無名,多年來也只能以守城的名義召集兵馬。
可我到了淮陰之后,狄家便有了招賢令,大批有志之士渡河而下,趕來投奔這個趙氏遺孤。
三年后,我在狄家的擁護下登基為帝,用假的玉璽頒發第一份詔書。
我大方地承認了袁敬闖王的身份和他曾經把我從皇城救出的功勞,又封外祖狄烈為一等世襲公侯虎衛大將軍。
最后附一篇檄文,把北方自立為王的幾位罵了個狗血淋頭。
那一年,我有了自己的軍師和小朝廷,我有了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一萬人軍隊,我有江南三大富商源源不斷的進貢。
我想,皇族的身份真好啊。
幼弟會叫哥哥那年,袁敬終于找到路子給母親寫了信。
信上他氣急攻心,罵了許多不堪入耳的臟話。
最后他愿意用十萬兩黃金和三座城池換回弟弟。
母親將信扔在火盆里:
「沒想到,當初那服絕子湯還真是有用。」
白述死在了我們過河的第二年,聽說他死得有些慘,被袁敬敲碎了身上所有骨頭。
母親聽了也有片刻的怔愣:
「過幾年,等你弟弟長大一些,就可以把他送回去了。」
沒有得到回復,袁敬氣得在廣陵殺了五百多百姓,他命人大肆宣揚我并不是男兒身,趙皇帝的后嗣血脈已經全部死在破城當日,我是趙皇帝最小的公主穎華。
他找了個文化人,說我牝雞司晨,愚弄天下,讓我趕緊讓位。
我翻了個白眼:
「白述死了之后,他身邊一個長腦子的都沒有了嗎?」
這不是擺明了說我是趙皇帝的唯一血脈了嗎?
18
淮陰富庶,并沒有被戰亂波及太多,我頒發召令,大批接納難民。
不小心把裴黎一家給接了進來。
小凡和我說門口有人叫囂著手里有我的把柄,若不好吃好喝將他們請進來,便把我的秘密公之于眾。
得,我一聽這個說辭,便知道這是裴黎了。
早年明艷動人的貴妃娘娘如今已憔悴得不成樣子,她小心翼翼地站在裴黎身側,全然看不出端莊的樣子來。
而裴黎的樣貌卻沒什麼變化,身上寒酸了些,眉眼卻十分倨傲。
站在兩人身前的,是一個有些瘦的少女。
如今已是深秋,她卻穿得不多,風一吹過她便打一個寒戰。
怪了,還是裴黎這個男人過得最好。
他此時一副大爺的樣子指點門口的士兵:
「我叫裴黎,你們自去通報就是,讓你們的主子趕緊出來迎我。」
我回頭看了一眼小凡:
「把他們三口給我綁進來,我送你妹妹一個鋪面。」
他先應是,又皺眉看了我一眼:
「陛下,我小妹許人家了。」
我翻了個白眼走進偏廳去。
淮陰四方城,我將城主的宅子占了,正廳用于小朝廷上朝,偏廳空了許久沒想到做什麼。
裴黎被捆得如死狗一般拖進來,嘴里塞著抹布,嗚咽著不知道在說什麼。
馮雁兮也潑婦一般掙扎,只有那個小公主緊閉著眼睛,一副認命的模樣。
裴黎被放下來的時候,我正用匕首去扎小宮女兒給我剝好的橘子,酸酸甜甜,怪是爽口。
甫一能發出聲音,裴黎便沖著我喊:
「大人,我要見你們的皇帝,我有密奏只能和他說!」
我揮了揮手,叫旁人都下去,只有小凡面色嚴肅地站在我身后。
「朕就是你要找的人,怎麼站在你面前,你認不得了呢?」
馮雁兮認出了我,她指著我痛苦地尖叫,我嫌太吵了,讓小凡打暈了她。
裴黎見到我反倒支支吾吾起來,沒有方才的硬氣。
他左右打量了我片刻,忽地站起來:
「風兒,我是你爹啊!」
我垂眼嘆了口氣,把匕首扎在案上,小凡了解我的意思,迅速過去給了裴黎一個耳光。
裴黎摔倒在地上,再一張嘴,兩顆牙混著血掉了出來。
他捂著臉:
「不孝女!如今你怎麼還敢占著公主的身份?!」
裴黎重新爬起來,極力維持體面:
「你如今做得已然不錯,為昭國招兵買馬,復興趙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