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無子,而我身為皇室唯一血脈、先皇與先皇后嫡出,當挺身而出,承繼大統。
古往今來,篡位大多用的這個套路,讓本不光彩的事情聽起來光彩些。
但我不喜歡這一套。
我拿著匕首在李承鞍的面前晃:
「踩在承硯哥哥的尸骨上,這皇位你坐得可安穩?」
李承鞍朝我唾了一口:
「李承硯他沒這個命!」
我眸色一沉,匕首狠狠扎入他的胸膛。
鮮血飛濺,弄臟了我的臉,我的衣。
這一舉動把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裴衍目瞪口呆地望著我,那眼神仿佛在說:
「你就這樣把皇帝給殺了?」
「弒君之罪,你如何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人我是必須要殺的,誰也別跟我講大道理。
我擦掉臉上沾染的血,眼神一一掠過他們,高聲道:
「李承鞍沒有當皇帝的命。」
20
好消息:我當皇帝了。
壞消息:裴衍以先皇遺詔為要挾,逼我把他立為皇夫。
我雖然極為不情愿,但是,裴衍還有用。
不管朝堂還是民間,對我這位女皇帝異議頗大,我需要裴衍幫我穩固朝堂。
余氏在皇太后的位置上坐了半年,待我趕過去時,她已經懸梁自盡了。
她留下的絕筆信沒什麼內容,全是罵我的,罵得很臟。
所以她的尸骨被扔到亂葬崗。
翰林院士裘大人,在朝會上公然指責我牝雞司晨,我把他關了三個月。
等他從牢里出來后,我告訴他,朝廷沒他的職位了。
接替他職位的,正是他那學富五車的大女兒,撰寫文章比他強多了。
還有戶部尚書的夫人,聽聞她管理中饋有方,勤儉持家,我在戶部給她也找了個差事。
有戶部尚書的照應,她不至于遭到太多排擠。
我日理萬機,事事想得周全。
所謂高處不勝寒,國事繁忙之余,總覺得心里空寂了些。
能與我說些知心話的只剩安公公。
老安以前是陪在父皇身邊的,最擅長察言觀色,后來又陪在李承鞍身邊。
他惦念母后從前的恩情,一直做我的內應。
裴衍被迫迎娶容欣這事,老安功不可沒。
他最明白我對裴衍的厭惡。
老安從外面揣著袖子進來,一臉難色;
「陛下,皇夫又來了,說是親手給您做了養顏玉容膏。」
我揉揉眉心:
「跟他說,別來煩我比什麼養眼玉容膏都管用。」
我是個記仇的人,每天都在琢磨如何才能廢了他的夫位。
除了朝事,我幾乎不與他多說一句話。
前幾天的某個晚上,裴衍跪在地上,要伺候我洗腳。
像是提前做過準備似的,他穿著月白色長衫,領口半敞,額前幾縷碎發飄來蕩去,很有破碎感。
我看到他就來氣,一腳踹翻了水盆,斥道:
「衣衫不整,溜著頭發,做這副勾欄樣式給誰看!」
裴衍一張俊臉微紅,乖乖跪好:
「我從前蒙了眼蒙了心,對陛下百般欺辱,我后悔莫及,自愿贖罪。」
「只要陛下能消氣,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一巴掌甩過去:「別在朕眼前犯賤,滾!」
裴衍覺得,畢竟是曾經肌膚相親過的人,只要他鍥而不舍,我終會被他感動到。
甚至我的每一次發怒, 每一次對他動手,都會讓他覺得欣慰。
好像這樣,從前對我的虧欠就能償還一些似的。
但是他忘了,我是女子,更是個皇帝。
皇帝的后宮豈能只有他一人。
各宮侍君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家世模樣個個出挑, 在后宮眼巴巴地等著我的臨幸。
老安把綠頭牌呈上來的時候,我時常左右為難, 盡力做到雨露均沾。
皇夫的牌子在第一個, 擺得太靠邊了, 很容易被忽略。
被翻了牌子的侍君, 在沐浴梳妝后, 乘坐象征榮寵的鳳鸞春恩車來到我的寢殿。
四個小太監扛著一卷被褥, 放在我的床榻一側, 然后拉好床簾,默默推下去。
藏在里面的侍君在被窩里蛄蛹著,不一會兒就光溜溜地鉆進我的被窩,眼含春水地望著我。
朕很享受這種感覺,每次都有不一樣的體驗。
但也被嚇到過一次。
那次從被窩里鉆出來的是裴衍。
我大發雷霆, 一腳把他踹下床:
「后宮侍君眾多,朕雖然有時候記不住翻了誰的牌子,但絕對沒翻你的牌子!」
裴衍傷心欲絕, 裹在被子里歇斯底里地質問我:
「憑什麼不翻我的牌子?」
「那些男妾都能伺候你, 我為什麼不能!」
我對他很失望:
「你已經有了正夫的名號, 還想要什麼!」
「后宮最忌諱爭風吃醋,朕希望你大度。」
裴衍又在喋喋不休地訴說他的一腔真心。
朕不想聽。
朕把皇夫打入了冷宮。
朕想起了小北王。
裴衍被冊封為皇夫那一天, 小北王傷心欲絕, 帶兵回了北狄。
臨走前我出城門送他,他委屈得幾乎落淚:
「姐姐,你以后會想我嗎?」
說實話,真挺想他的。
我此生唯一一次怦然心動,是被裴衍送到別的男人床上, 在害怕至極時,他對我說了句:「姐姐,別怕。
」
我思慮再三, 給他修書一封,只有簡單四個字:
「賢弟安否?」
小北王沒有回信。
三個月后是我的生辰宴。
為了面子好看,我讓裴衍暫時從冷宮出來一下。
小北王帶著千軍萬馬,轟轟烈烈地出現了。
「陛下, 我帶來五萬兵馬,現在正駐扎在城外, 作為生辰禮獻給陛下。」
我樂開了花,笑道:
「來都來了, 還帶什麼禮啊。」
「你想要什麼,盡管開口。」
他躬身作揖,抬眸看我:
「我想在大魏謀個職位, 行嗎?」
「當然可以。」
我言之鑿鑿:「除了朕的皇位,你隨便挑。」
陽光照在小北王俊美的面容上。
他身姿高挺,兩手抱胸, 笑得桀驁不羈;
「陛下金口一言,駟馬難追。」
「我想當皇夫。」
坐在旁邊的裴衍頓時瞳孔收緊,不安地望向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