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恪,給她個痛快吧?」
呵,阿恪。
有人輕輕地解開我頭上的袋子,他依舊有雙清澈的眼睛,半蹲在我面前,風吹起時,他的發絲紛亂地揚著。
我那時大概是一副很難以置信的表情吧。
我看慣了他沒什麼感情的雙眼,此時卻希望他的眼睛里透出來哪怕萬分之一的愧疚。
可是沒有,都沒有,他的眼眸依舊似驚鴻,好看地動人心魄。
直到他的手穿過我的身體,那一剎那的疼痛,才把我喚醒過來。
「呵……」
身體被貫穿著強行取出妖核并不好受,我沒辦法再支著身體,索性垂著,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找我要妖核時跟我說的話,他說什麼來著……
「還真是……傻。」
我喃喃自語,在他的手離開我身體時猛地倒向了他懷里,他似乎僵了下,而后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
……
我不知道一只妖沒了妖核會怎樣,總之我現在還沒死透,視線模糊,我看到他一步步朝沈婷婷走去。
沈婷婷似乎要迎著他,她有點急切,聲音也溫柔了許多。
魏恪把我的妖核融入了他的身體里,沉著臉,步子虛浮。
「怎麼樣,難受嗎?」
我不知道魏恪難不難受,反正我是挺難受的。
我的腹部空了個大洞,此時正不要命地疼著,我覺得我現在更疼的是心口,疼得快麻木了。
偏還要看沈婷婷離他越來越近,而后與他打算著今后的生活。
「阿恪,我知道我欠你……不過,我為你準備了一個宮殿,以后你的日子還和曾經一樣,我不會虧待你的,我……」
她還在絮絮叨叨地講下去,魏恪已經停住了,他似乎勾唇笑了下,而后在我們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穿過了沈婷婷的胸膛。
「你還知道你欠我啊。」
他本瓷白的臉上猛地濺上了血,凡人魏恪做不到一擊斃命,但因著我的妖核,他似乎恢復了往日幾分之一的神力。
我愣愣地看著面前的人,他真的殺了神,干脆利落。
沈婷婷到死都是睜大眼睛的,魏恪把她的頭顱提了起來,一個人靜靜地立著。
他那張恍若神邸般的臉沾著血,我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后來才發現,什麼天帝后選,什麼慈悲平和,那些都是假的。
殺戮,才是他的本性。
他提起沈婷婷的頭,一步一步朝著深淵走去,我知道他要去哪了,我也知道他選擇的路了。
他卻忽然停住。
而后轉身,又生生從身體里取出我的妖核丟給了我。
他的聲音染上了點啞。
「安長樂,我說了借你的妖核用……」
「就是借。」
「……」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就像來自地獄深處的修羅一樣,一抹紅壓過眼尾,這樣的魏恪,像是終于綻放的紅蓮,美得攝人心魄。
「魏恪你……」
「魏恪你帶我走吧!」
幾乎和我同時開口,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
望泉關的風越來越大,從遠處的陰影里走出來一個人,魅妖余河裹著風衣,搶在我之前說道。
魏恪懶懶立著,沒什麼表情,他似乎看了她兩眼,轉身而去。
「你能帶我走嗎?我,我會對你俯首稱臣……」
余河沒死心,依舊朝著魏恪的背影大喊。
「我,我是魔種人!你要去魔界……我可以幫到你!」
他停住了。
余河大喜,跟了上去,魏恪沒有趕走她,我眼看著兩人越走越遠,而后徹底消失在深淵之中。
什麼嘛。
身旁的妖核還隱隱閃著光,我卻再沒有力氣把它裝回去,風還在呼嘯而過,我的心口好像沒那麼疼了。
到頭來還是我一個人,一直都是。
我突然想到前幾天我還在集市里套劉二嬸梨花糕的配方,那老太太軟磨硬泡都不給我,現在看來也不用了。
再也不用了。
12
我醒來的時候,好像還是我那間熟悉的屋子。
「喲,醒了。」
薤白這個不靠譜的終于來了,就坐我旁邊,梅雨時節,窗外的雨下個不停不停,風漏進屋里的時候我忍不住一哆嗦。
我抱緊了被子。
「你的妖核我給你塞進去了,簡單地處理了下,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我收到你求救的消息后立馬趕來了啊,可還是晩了一步。」
「我來的時候那場面可嚇人了,你知道嗎,你就倒在那,全身都是血,嘖嘖,我以為你人沒了。」
薤白還在叨叨叨,我靜靜地運轉了一下妖核,居然能用,而且里面混了點別的氣息。
魏恪的氣息。
我鼻子一酸,忍不住紅了眼眶。
「唉,你……」
薤白看著我,愣住了。
半晌,他嘆了口氣,輕輕地開口。
「你知道魏恪接近你是為了什麼嗎?」
「……妖核。」
「嗯,那魅妖余河接近魏恪呢,她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她是魅妖啊,接近魏恪當然是為了……」
「她看中的不是魏恪的臉和身體,而是魏恪這個人能帶給她的道路。」
「你信嗎?魏恪此番去了魔界,歸來的時候,他會成為魔界之主。」
「……」
我看著面前的人,輕扯了下嘴角。
「你知道的還真清楚啊。」
「啊,哈哈哈哈……」
「你到底在我們旁邊看了多久?」
「那不是……那不是要尋找個完美解救你的時機嗎……哈哈……」
薤白就是怕死,我也沒法怪他。
他跟我東扯西扯,最后還是正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