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他們將外面的事情講與我聽,權當是解悶。
「最近各地都出現很嚴重的蝗災,水澤地干涸,高地山火遍野,百姓們都說這是天譴。」
跟我說話的九尾面露憂色。
如今各地都不太好,大批的難民涌向京城。
我皺眉深思:「若說一件是偶然,那這麼多事湊在一起,未免太巧了?」
「對了!南邊有一伙叛軍,借著天譴為由要來替天行道,如今快要打到京城了。」
九尾與我一樣,都是當年被撿回來的乞兒。
她并不在乎誰做皇帝,只在乎能不能活下去。
「可知南邊的叛軍首領是誰,姓什麼!」我急忙問。
「好像姓江……打的是前朝皇族的名頭。」
江,江珩。
是裴修文原本的名字。
九尾疑惑地瞧著我:「你笑什麼,莫不是被關傻了?」
「我在笑有人馬上要把我放出去。」
32
呼嘯的寒風吹得臉頰生疼。
我被兩個士兵押著上了城樓。
因為在寒水中泡的時間太久,我的雙腿有些不聽使喚,不過百級臺階走了半個時辰。
最后上面等的人不耐煩,命人將我直接拖過去。
我被丟在地上,揚起塵土。
宇文晟居高臨下睥睨著我, 厭惡地皺了皺眉。
他一把捏住我受傷的肩膀,我痛得險些叫出聲。
「是我之前太寵著你,讓你竟敢背叛孤。」
宇文晟猩紅的雙眼布滿血絲,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我咬緊牙關, 強忍著肩膀的劇痛,一言不發地與他對視。
宇文晟冷笑一聲, 語氣森然:「兔子想咬人嗎?你看看城下的是誰?」
他抓著我的頭發, 將他按在城墻邊。
天際線黑壓壓的大軍如潮水般涌來。
近了些, 我看清為首高馬上的正是我心心念念的人。
裴修文身穿銀色鎧甲,身姿挺拔,手中長劍閃著銀光。
他本該就是這般風姿卓然。
他抬眸看到我, 目光冷淡, 但攥緊了雙拳。
「裴修文,你連自己女人都保護不了, 還妄圖替天行道, 真是可笑!」
宇文晟說著一把扯開我的衣領, 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遍布傷痕。
這些時日被關在地牢中,白澤想盡了法子折磨我。
裴修文沉聲道:「當初你等逆賊屠殺江氏皇族,惹得天怒,才引來如今的天譴。」
宇文晟眼中是近乎癲狂的執著。
「五百方士曾預言天譴且提出了解決方法,就是殺一個皇族祭天,以息天怒。都是此女為了名利,殺光了方士, 才引來天譴。我父皇已經自裁祭天,只要再殺了妖女,天譴必定會停止。」
他為何如此篤定天譴一定會停止?
難道說所謂河水斷流和山火遍野都不是偶然,而是人為?
宇文晟借著天譴殺了老皇帝, 又用我祭天斷了裴修文發兵的理由。
真是一石二鳥之計。
他發狠將我推下城樓, 我死死抓著邊緣,目光灼灼地盯著裴修文。
「阿瑤!」
我破涕為笑,淚水滑落墜下城樓。
「傻子,我叫青鸞,是你給我起的名字,你不記得了?」
那年冬日我纏著白衣少年給我個名字。
他寫下「青鸞」二字,希望我如鸞鳥般自由翱翔。
裴修文茫然地望著我,他急切地策馬而來。
我突然翻過身一把抱住宇文晟,在宇文晟的慘叫中帶著他一起跳下城樓。
天譴會停止, 但必須是裴修文的功勞。
如此他才能坐穩皇位。
所以我和宇文晟都要死。
33
醒來時, 我身下一片柔軟。
眼前是明晃晃的宮燈和華麗的床飾。
這里是皇宮?
一道明黃色身影從殿外匆匆而來,人還未到,手已經探過簾子拉住我的手。
裴修文比記憶中瘦了些, 鬢邊也多了幾縷銀絲。
「你何時還蓄起胡子了?」我抬手拂上他的臉頰,忍不住吐槽,「甚丑。」
我不在身邊的日子,他就這般不修邊幅地當皇帝?
裴修文委屈極了:「不是說, 我什麼樣子都不嫌棄嗎?」
我想起當年我同他說的玩笑話,忍俊不禁。
「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我兩眼一閉:「也就大夢一場,夢里與你在鄉下過著尋常人的小日子, 養了兩個孩子、三只狗和四只鵝。」
他突然侵身上前,親了親我的眉心。
「那不如我幫你圓夢。」
「我才剛醒,是人嗎你?」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