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衣閣出手,無一生還,既然早就要殺我何必救我?」
他這麼聰明,從我用繡線做武器時便已經猜出我的身份。
我固執地給他上藥,悶聲道:「我從未想過……」
但是話還未說完,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聲鳳鳴。
是繡衣閣暗衛出動時的信號!
此番行動我沒有帶閣中任何人,怎麼會有其他人在?
「快走!」
我扛起裴修文就向外逃去。
走了幾步,蒼廬帶著幾個黑衣人攔住我們的去路。
「殿下!」蒼廬從我懷中接過裴修文。
原來他也知道裴修文的真實身份。
裴修文已經意識不清,他口中喃喃著:「阿瑤跟我走,我帶你走……」
混賬,剛才還在跟我放狠話,現在又來騙我走。
我鼻子一酸,用力掰著他的手,發狠道:「你聽著,從一開始接近你就是為了查你的身份,此番下龍脈寶藏,為的就是要你性命,我從未對你動過真心。」
果然聽我說完,裴修文的手卸了力,一點點松開。
我目送著他們離開,朝著反方向跑去。
直到走到絕壁,我對虛空大喊:「都滾出來!」
一群青面獠牙的紅衣暗衛落在枝頭,從空中拋下一張網,將我壓在其中。
「青鸞閣主罔顧圣意,放走前朝余孽,繡衣閣眾人奉命捉拿!若有違抗,就地斬殺!」
29
地牢內昏暗潮濕。
我半邊身子被浸在寒池中,雙手吊在天花板上。
頭頂有水滴時不時地滴落,敲擊在天靈蓋上,每一下都令人渾身顫抖。
白澤獰笑著坐在我不遠處。
「這原本是西廠折磨人的法子,想不到用在你身上了。」
我吐出一口血沫子,用另一只還算完好的眼睛瞪著他。
「狗東西,當初我就不該救你。」
「是閣主教得好,當初你不也是殺了前任閣主才得到如今的位置嗎?」
當年白澤不過是個最下等的暗衛,他生得瘦弱矮小,并不得其他人重視。
一次任務中繡衣閣險些暴露,其他暗衛斷了白澤經脈將他丟在原地迷惑敵人。
是我拼了性命將他救出,又用一身醫術替他恢復經脈。
自那以后,他便一直跟著我。
誰承想,是我引狼入室。
我冷笑:「當真是陛下的旨意嗎?告訴你上頭的主子,陛下如今春秋正盛,他未免太心急了些。」
白澤這人急功近利,自卑虛榮,皇帝絕不會看上他這種人。
能利用他的,唯有宇文晟那個蠢貨。
宇文晟這些年一直小動作不斷,想要盡快坐擁江山。
果然我此言一出,白澤瞬間變了臉色。
他沖過來,匕首狠狠刺入我的肩膀,面露殺意。
「你知道得太多,我是不是該殺了你?」
「你不過是條聽話的狗,主子不讓你殺我,你就動不了我。」
匕首更深了一些,我咬緊牙關,不讓他看出我一點情緒。
白澤眼底猩紅,厚重的劉海下一雙吊梢鳳眼陰鷙寒冷。
「為何要對裴修文動情?為何!」
我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你不覺得這個時候問這種事,有些突兀嗎?」
「我是替殿下不值,他明明很在意你。」
為何?
因為這天下交給裴修文,遠好過給宇文晟。
自我八歲那年,我便篤定此事。
30
我原本只是舊都梨花巷的小乞丐。
那時天下豐足,總有貴人施舍我們碎銀吃食。
因為我說吉祥話好聽,貴人們格外喜歡我,施舍的東西也多些。
我將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甚至還打算長大后帶著梨花巷的乞丐成立門派,闖蕩江湖。
直到八歲那年,南邊來了一位將軍,是當今陛下的義兄。
他在宮宴上刺殺了陛下,又屠殺所有皇族。
京城陷入紛亂,我也跟著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
貴人們自顧不暇,他們不再信吉祥話,只盼著能活著見到明日的太陽。
就在我快要被餓死的一個午后,有人往我嘴里一勺接著一勺地喂著甜粥。
我模模糊糊睜開眼,一張清貴稚嫩的臉近在眼前。
少年眉目滿是悲憫,口中還在喃喃著:
「我怕是活不成了,但你要好好活著,大炎所有的子民都要好好活著。」
我靠著那碗粥活了下來。
后來在宮中我瞧見那個少年,他穿著內侍的衣裳,低頭順目。
但他脊背筆直,像是隨時拔地而起的竹筍。
裴修文,我偷偷打聽到他的名字。
那時我已經是宇文晟的貼身侍女,不能經常入宮。
但我總覺得裴修文進宮,定有大事要做。
宇文晟在他老子謀反成功后,便一直想要為自己爭一個好名聲。
于是他收留了很多京中無家可歸的乞兒,我就是其一的「幸運兒」。
宇文晟總把他救了我性命的事掛在嘴邊。
他卻忘了,若非他老子發動戰亂,我早就成了丐幫幫主。
這些年我拼命往上爬,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幫到我的恩人。
直到皇帝拿了裴修文的畫像給我,我才明白他想做的是什麼。
那條路很難,但我愿意幫他。
龍脈寶藏就是我為他賭來的生路。
31
白澤一直將我關在地牢中。
看守我的都是昔日繡衣閣暗衛。
他們雖然礙于白澤這個新閣主的威勢,不敢放我走,卻愿意同我多說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