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質疑朕的決定?」皇帝的聲音冰冷刺骨,仿佛能將我看穿,「還是說,青鸞閣主動了惻隱之心?」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臣女只是覺得此人可堪陛下用,若是輕易殺了,未免可惜。臣女對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鑒,昔日誅殺五百方士時臣女一心想的都是為陛下,為大周!」
果然,我一提到五百方士,皇帝混沌的眼中瞬間有了異色。
這又是他不敢提及的隱痛。
24
當今圣上是草莽流寇出身。
一朝得勢便殺進皇城,將前朝皇族屠殺殆盡,改朝換代,建立大周。
民間有方士流傳,當今圣上作孽太多,必遭天譴。
于是皇帝以重金相酬,借口皇城鬧鬼,廣招天下方士進京。
將他們關在行宮中,一網打盡。
因皇帝多疑,此事便交由我一人執行。
那日行宮金玉砌的宮殿內,我牽著一根繡線,殺紅了眼。
我騙自己這些方士大都是沽名釣譽之輩,擾亂朝政,死不足惜。
可直到一個仙門女弟子跌坐在臺階上,她瑩白的小臉上滿是淚痕。
「求你不要殺我,我只想多賺些錢回去給師弟師妹們買糖吃。」
心臟像是被揪起,我遲遲無法下手。
行宮外已有禁軍把守,今日這里只能放出去我一人。
即便我不殺她,她也活不下去。
手中的繡線瞬間劃破她的喉嚨,讓她干脆地死去。
我改換了她的身份,對外宣稱五百方士皆因驅鬼而死。
我是唯一幸存下來的人,被皇帝封為神女。
這件事若公之于眾,世人都會唾罵皇帝兇殘暴虐。
所以當我提及此事時,皇帝眼底閃現殺意,氣氛一時凝重。
我硬著頭皮繼續道:「臣女有一計可解君之憂,請陛下允許臣女與裴修文一同前去尋找龍脈寶藏,若他真是前朝余孽,便能打開寶藏。」
皇帝愣了一下,龍脈寶藏的誘惑著實大。
前朝皇族掌握著一張藏寶圖,里面有富可敵國的寶物和顛覆天下的秘密。
唯有前朝皇族的鮮血,才能打開藏有寶藏的大門。
可當年兵變時,從前朝皇宮中只找到了殘頁,剩下的藏寶圖不翼而飛。
我知道皇帝在權衡利弊。
不過這次我賭對了。
他允下我的提議,若裴修文能順利找到寶藏,說明他就是前朝太子,必殺之。
若他找不到,說明他無用,也殺之。
我平靜地領旨退下。
25
太子與我前后離開金鑾殿。
走出金鑾殿時,我的雙腳有些虛浮,險些被門檻絆倒。
手臂被人扶了一下,太子宇文晟一臉憂色。
「你還好嗎?」
我反應了一下,意識到他在說我頭上的傷。
我不動聲色地將手臂抽回道:「多謝殿下關心,小傷而已。」
「你我一同長大,怎麼現在你對我如此生疏?阿鸞,我心中始終有你的。」
我本是孤女,十一歲時被宇文晟撿回去做他的貼身婢女。
他得知我會一些拳腳功夫后,便將我送進繡衣閣。
他的野心,并不比他父親少。
宇文晟拉住我的手,嘴角帶笑,眼底卻滲著寒意:
「方才你一直在為宇文晟開脫,你很在意他?」
「臣女只是不想陛下和殿下失去一條聽話的狗。」
「你最好是。」
突然臺階下傳來一聲清朗男聲,語氣中夾雜著急切:
「太子殿下,還請您放開臣妻。
」
我望向臺階下,裴修文面容冷淡,清雋身影卓然而立,堅定無畏地向我走來。
宇文晟玩味地笑著,松開我手,解釋道:「神女差點摔倒,不過是扶了她一下。
「神女可千萬要看清眼前路,莫要行差踏錯。」
裴修文擋在我身前,拱手行禮,語氣冷淡:「臣自當好好管束,不勞殿下費心。」
聽著他的話,裴修文似乎對宇文晟很不滿。
這倆人有過節?
在回家的路上,裴修文一直沉默不言,臉色陰沉得可怕。
「大人今天怎麼會進宮?」我沒話找話問。
「找你。」
「我有什麼好找的,陛下又不會把我吃了……」
裴修文突然轉過頭,認真地看著我:「我不知道你因何跟太子相識,但此人心思深沉,日后你不要與他多來往。」
不用他說我也知道,可裴修文對宇文晟的敵意又從何而來?
我恍然大悟:「大人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閉嘴。」
26
我們前腳到家,后腳圣旨便到。
皇帝命裴修文帶領一隊禁衛組成尋寶隊,前去尋找龍脈寶藏。
宣旨太監繼續道:「神女隨裴大人一起前往。」
裴修文皺眉:「她不過是弱女子,尋寶路途艱險,陛下為何要讓她也去?」
弱女子……
我抿嘴偷笑。
「神女研習玄術,通風水堪輿之術,可堪大用。」
不知道裴修文在擔憂什麼,自從接了圣旨后便一直心事重重。
皇帝催得緊,要求隊伍在三日后離京。
離京前我私下召來白澤,將繡衣閣京城的一應諸事都交給他。
「閣主此番前去,不帶我?」白澤頗為意外。
之前我行動,每次都是白澤在暗中保護。
一旦遇到危險,他便隨時出現保護我的安危。
「不過是尋寶,能有什麼危險,你就留在京城。」
白澤語氣生硬:「閣主是否對裴修文動了真情?」
「你放肆。什麼時候我的事輪得到你來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