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昭獄我見到了凌霄,她的臉被擦干凈,果真和趙德長得一模一樣。
西廠折磨人的手段殘忍,凌霄就算骨頭再硬,也不得不招供。
凌霄本是趙德一母同胞的姐姐,她沒有名字,家中人喚她大丫。
趙德八歲時上學堂念書,卻因為貪玩愚笨學得并不好。
反倒是在家中偶爾聽弟弟念書的凌霄天資聰穎。
于是趙德時常求著凌霄女扮男裝替他上學,而他則去和狐朋狗友廝混。
兩人都穿男裝時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眼看到了科舉的年紀,趙德腦袋空空,不得不求凌霄再去替他科舉。
這一考不得了,凌霄直接連中三元,得陛下欽點探花郎。
趙德歡天喜地地去赴任,將凌霄送回老家,向她保證一定接全家來京城享福。
誰知在回家的路上,凌霄遇到趙德派來的殺手,九死一生,被黎黛救下。
這些年她一直韜光養晦,為的就是有一日找趙德報仇。
「那你為何要殺無辜的人?直接取了趙德的腦袋豈不更快?」我問。
「趙德為了他的官位取我性命,京城死了這麼多人他卻查不出來,早晚會丟官,到時我再殺他。」
此案在京中引起軒然大波,陛下親自下令徹查。
果真查到當年趙德是由他人代考。
陛下震怒,以欺君之罪判趙德秋后問斬,趙家被抄,找到貪墨的金銀珠寶無數。
陛下嘉獎我「驅邪」有功,又問我要什麼賞賜。
皇帝老兒真摳門,每次賞東西都摳摳搜搜,非要我來說。
我跟皇帝說,我師門不入俗世,怕是不能為我送嫁。
所以請皇后娘娘為我備一份嫁妝,讓我能像尋常女子一般嫁給裴修文。
皇帝對于我的請求很意外,豪爽地答應下來。
11
那日我去過不久,凌霄莫名死在昭獄。
趙德也很快被斬首,兩姐弟都被草席子卷著丟到了亂葬崗。
這日門房來傳信,說有一位趙小姐約我去望江樓見面,請我為亡人超度。
趙小姐?
難不成是趙德的女兒趙香玉?
自從抄家后她便被貶為官奴,送去教坊司。
我念著她遭遇可憐,便前去赴約。
望江樓是京城最豪奢的酒樓,我曾數次從門外經過,卻從未進過。
沒別的原因,主要是沒錢。
在踏上包間的臺階時我迫不及待地幻想著等下席上會有什麼美味。
三鮮鴨子、水晶肘子、香酥鵪鶉、玉筍火腿……
可一進門,桌上空蕩蕩,只有一壺酒和一碟花生米。
趙香玉從緋紅紗帳后緩緩走出,憔悴可憐,手中抱著她父親的牌位。
她雙膝一軟給我跪下,嬌滴滴地求我給他父親超度。
「你先起來。」
我剛拉住她,突然聞到一股異香,來不及捂住口鼻就已感覺天旋地轉,渾身無力。
趙香玉將她父親的牌位隨手丟在地上,獰笑著將我一腳踢倒。
「高高在上的神女跌下神壇,應該很有趣。」
幾個衣著破爛的糟老頭子向我邪笑著走來,他們身上有股騷臭味,是放出宮的老太監。
趙香玉一張明媚的臉卻笑得毛骨悚然。
「你們幾個輕點玩,到裴大人來前別把她玩死了。」
她不僅要糟踐我,還要讓裴修文看到我狼狽的樣子。
我掙扎著向后退去,卻被他們抓住腳踝,向內室拖去。
我瞪著趙香玉,從牙縫中擠出威脅:「最后給你一次機會,放我走。
」
「你在說什麼笑話?」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無情。
我抓出領口內掛著的哨子,用力吹響,凄厲的鳥鳴聲尖銳。
「什麼聲音!」趙香玉有一絲慌張。
下一瞬,幾道紅衣身影破窗而入,個個手持飛鞭護在我面前。
為首的男子將我小心扶起來,青面獠牙的面具下,一雙黑瞳滿是憂色。
「屬下來遲,閣主受驚了。」
趙香玉驚恐地僵在原地:「你究竟是何人?」
我飛快地在身上點了幾個穴位,暫時壓制住藥。
我走到她面前,扣住她的下巴,冷然道:
「我乃,繡衣閣閣主青鸞。」
一聽到繡衣閣的名號,趙香玉像泄了氣的魚肚,癱倒在地,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
12
若說西廠是皇帝的眼睛,幫他監視朝野上下的一舉一動。
那繡衣閣就是帝王手中最鋒利的刀。
繡衣閣只聽命于皇帝一人,執行暗殺,從無錯漏。
我的真實身份是繡衣閣的首領,青鸞。
我之所以成為繡衣閣閣主,并非我殺人如麻。
而是我提了前任閣主的腦袋獻給皇帝。
前任閣主與朝中官員勾結被我發現,我只殺了他一人,就替代了他的位置。
我不介意趙香玉知道我的名號。
因為所有見過繡衣閣眾人真面目的,都死了。
扶著我的白澤詢問我:「閣主要怎麼殺?」
「臟,你們看著辦。」
我轉身進了內室,在榻上坐下調息,趙香玉和老太監們的慘叫聲絡繹不絕。
一盞茶的工夫,白澤進來告訴我已經處理完畢。
趙香玉被灌了啞藥,只剩下一口氣,由一根繡線吊在梁上。
她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我擺擺手,白澤立即會意,繡線割斷趙香玉的喉嚨,不留一絲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