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爹說要傳位給那個方遠?」
我聽到口信,手里的白糖糕都不香了:
「我是他唯一的閨女啊,他居然要傳位給別人?!」
「你們沒搞錯吧?」
鏢局的人揉了揉被震麻的耳朵:「沒錯,傳信的人說了,如果有一個拿著雞腿或者白糖糕的姑娘過來,就告訴她,一年之內完不成約定,就把位置傳給一個叫方遠的人。」
手中的白糖糕瞬間滾落在地。
「不——」
我的天仿佛一下就塌了。
我抱頭大喊:「老爹你來真的啊?!」
沖上集市,眼神死死地巡視每個路過的男子身上。
既然陸洵不愿意,那我就看別的。
要個孩子,刻不容緩!
5
我蹲了一天。
還是沒找到比陸洵更合我心意的人。
殺豬的張三太肥,砍柴的李四太黑。
跑堂的王五太油膩,種地的楊六不識字。
選來選去,終于盯上了個令人心動的背影。
那人轉過身來——
還是陸洵。
我認栽。
這應當就是命定的緣分吧。
于是我牟足勁,對他窮追猛打:
他放學回家,我幫他趕走路上搶書袋的乞丐。
深更半夜,挑燈幫他捉院里的毒蛇。
就在我捏著火折子要點他廚房,準備來場美救英雄時。
他披著寢衣捏住了我的手。
向來冷靜的人緊咬著牙關,額角青筋直跳:「方知夏!縱火是什麼罪名你知道嗎?」
我嚇一跳。
小心翼翼地解釋:「我沒想縱火……我就想燒幾塊炭,弄點煙。」
看他仍沉著臉,我顧不上手腕的疼:「你放心,我不敢縱火的。」
他伸出手掌:「給我。」
沒收了小倌館清風公子的聯名火折子。
那可是我花重金從黃牛那兒搶的。
我急了:「哎!」
「這個可是——」
「是什麼?」他瞥了一眼火折子,眼神深幽。
「是、是……」
我直覺有點危險,話到了嘴邊拐了一個彎:「是我特地來送給你的。」
對面的人沉默一瞬,輕嗤:「呵。」
見他沒那麼生氣,我狠狠松了口氣。
沿著墻根正準備往外溜,就聽見頭頂悠悠的:「方知夏。」
我一個激靈定在原地,磕巴著問:「怎、怎麼了?」
他進室內拿了一瓶東西扔過來:「你到底要干什麼?」
是瓶藥油。
我腦子有些繞不過來,捏著瓶子第一百一十次說出我的目的:
「我、我想請你幫我,我想要一個孩子。」
月光下,我似乎聽見了他的磨牙聲:「所以你找乞丐搶我東西,又往我屋子里扔毒蛇,還打算燒我的廚房,是為了——」
「讓我幫你,有個孩子?」
我忙不迭地點頭:「畫本子里頭說救命之恩,應當以身相許!」
「來上幾次,總會成功。」
他額角的青筋似乎跳得更歡了,我都擔心它要炸掉:「陸洵,你先冷靜一下……」
他卻俯下身來。
滾燙的呼吸灑向耳畔,清幽的松香傳入鼻尖。
我的心砰砰直跳:「陸、陸洵,如果你不想答應——」
「唔——不——」
6
「擦個藥油而已,你使那麼大勁干什麼?」
我捂著被搓紅的手,眼淚汪汪。
他面色紅得滴血,咬牙:「擦個藥油,你叫什麼?」
我還冤呢:「擦個藥油,你貼那麼近干什麼?」
害得我滿腦子都是他身上的松香味,連表現力量感都忘了。
完了完了,肯定被嫌棄了。
見他的臉越來越紅,怕他還要訓我,我趕緊溜了。
之后,我依舊每日去學堂門口蹲守他,護送他上下學。
期間還幫他打跑了兩個因嫉妒而想要欺負他的同窗。
他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對我冷淡。
偶爾,還會給我帶一包白糖糕。
我咬著糕點,跟他說王家大娘和李家大嫂的恩怨情仇,他含笑聽著,適時給我遞上手帕:「擦擦臉。」
我心里正偷笑呢。
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傳來:
陸洵要去府城參加鄉試!
「陸洵,」我拽著他的衣袖,哭得嗷嗷的,「你怎麼能去府城呢,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啊嗚嗚嗚……」
他依舊冷著臉,眼底卻有一絲笑意:「你好好留在七仙鎮,不要亂跑。等我考中回來……」
我眼淚巴巴:「等你回來干什麼?」
他突然紅了耳朵,慌亂躲開視線,將一串糖葫蘆塞進我嘴里,堵住我的詢問。
我吃著糖葫蘆,還是沒答應。
「萬一你在路上又被人欺負了怎麼辦呢?」
「我力氣很大,可以保護你。」
他卻格外堅持:「你與我單獨出行,對你的名聲不好。」
「名聲是什麼東西?」
「是女子安生立命的東西。」
「我不需要,我靠拳頭安生立命。」
最后他敗下陣來,無奈嘆氣:「也罷。」
「反正我也……」
7
他也怎麼樣,他沒說。
但我猜,定是被我的英勇風姿折服了。
所以我體貼地沒問。
男人有自尊心的,我懂!
發榜那日,茶樓里都是激動等待的學子。
陸洵卻老神在在地幫我剔著魚肉。
「你不緊張嗎?」
「為何緊張?」
「大家都緊張啊。」
「不必。」
道賀聲炸開時,他剔好的魚肉恰好放入我的碗里。
「陸洵你太厲害了!你是解元哎!第一名哎!」
「我以后不能叫你陸秀才了,要叫你陸解元才行。」
向來老成持重的他,也忍不住帶上了意氣風發的笑意:「知夏,多謝你。」
喝了兩杯果酒的腦子迅速發燙,掉入了他滿是星光的雙眼里。
「陸洵,你真好看……」
8
考上了舉人的陸洵有點奇怪。
這些日子他似乎對我起了疑心。
總似無意地問我家住何方,還有哪些親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