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困……不鬧。」
只見他蹙眉,蒙眬著眼皮動了動,卻仍抓著我的手。
不知怎的,我臉上噌地燙了起來,望著睡熟的他。
眉頭緊蹙著,不知道在夢些什麼。
我不由得哼了一聲。
分明是嘴硬騙我,皇帝哪有那麼容易做的。
這樣想著,我還是禁不住輕輕撫平他的眉頭。
「姜云舟?」我輕輕喊道。
他的呼吸聲依舊平穩。
我試著抽手,沒抽出來,望著身邊的他,輕輕自語:
「你好像會是一個好皇帝。」
珠簾無聲,被衾清香。
我的心事重重。
17
從御書房回來,我第一次認真對待自己的皇后身份。
姜云舟本是藩王質子,老皇帝死后,新皇下死手削藩,藩王叛亂四起。
要麼造反,要麼等死。
姜云舟的爹也是造反的一員,全然不顧身在京城的姜云舟。
那天半夜姜云舟逃到我家里時,我竟認不出像個乞丐的他。
衣衫襤褸,累累傷痕。
只是匆匆一面后,我便被我爹送到了京郊寺廟里。
三年后再回來,姜云舟就突然做了皇帝。
進宮去見他前,我爹再三囑托今時不同往日,伴君如伴虎。
見他之前我還有些忐忑,一見到他,卻又覺得沒什麼不同。
偏要說出點變化,就是那些人對他都恭敬了起來。
那是些……原本看不起他的人。
我該想到他不容易的。
他眉間的疲色浮現在我腦海,我心里亂亂的。
就,看在從他后宮賺了不少銀子的面子上吧。
我連著三夜和聽墨一起研究這宮中的種種舊例,看看如何能裁撤宮中冗余的用度,替他節省開支。
聽墨出言打趣我:「怎麼和皇帝陛下共度良宵后,就開始為人家效力了?」
「去去去。誰共度良宵了。」我正啐著她,忽地姜云舟進來。
聽墨望了一眼,唇角抿起,轉身退下了。
「和誰共度良宵?」姜云舟走到案邊坐在我身旁,長臂一攬。
「和你——」我拉長了尾聲哼道,「還有福同享呢,那夜也不知道誰自己在舒服的大床上睡得那麼香。」
他聞言便笑了:「我本來說給你拿被子,然后接著批奏折來著……」
我望著他面色微赧,也不是假話,心中升起些異樣,顧左右言他。
「你怎麼臉色這麼差,沒休息好嗎?」他傾過身來拂了下我的臉頰,蹙眉道。
「我……」我忽地不知道怎麼說自己想幫他分擔,有些難為情。
他將我的鬢發勾到耳邊,道:「不管什麼事情,都要好好休息。」
我抬眼望他,帶著心中異樣。
「變丑了可是會失去朕的盛寵的。」
他眼睛一眨敲了下我額頭,趁我沒反應過來起身要逃。
我回神,啐了一口起身打他:「誰要你的盛寵。」
金家女子家訓: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為男人花錢,倒霉八輩子。
我尋思著自己是不是該往后每天念上兩遍。
18
展眼春風又一年。
在姜云舟的搜捕下,我還是偷偷攢下來好多私房錢。
藩王之亂已平,朝綱日漸穩定。
除了我開始計劃如何出宮,行我的萬里路去,大臣們也開始操心皇帝的家事了。
不,正經說,這是國事。
姜云舟即位一年,后宮一點動靜也沒有。
皇上不著急,前朝的大臣們也催得他頭疼。
「聽說淑妃、德妃去御書房送過三次參湯,皇上都收下了。」聽墨替我著急,「還有陳婕妤的香囊。」
我擺擺手,說這與我無關,轉身卻失手摔了新收的翡翠玉簪。
姜云舟進來時就看到這一幕。
聽墨忙命人收拾了退下。
「近來收獲頗豐?這翡翠可值不少銀子呢,也不見你心疼。」
姜云舟拈了粒葡萄坐下。
「不干你事。」
我心疼地看著碎玉,沒好氣地回他:「這麼晚了過來做什麼?」
「這個送你。今兒剛得的。」
他拿出一枚翡翠玉環,晶藍透亮,比上次讓我中毒的那只更為清透。
!!!
我眼前一亮,回過神咳了咳,不卑不亢道:
「尊貴的陛下,請問您深夜到來,有何吩咐?」
「你尊貴的陛下今晚想在這里就寢。」
他話音沒落,外衫已經解下遞給宮女,里面是穿好的寢衣。
「嗬!你這裝備這麼齊全。」
「嗯哼。」
他拂退了宮女,我預感不妙,轉身要跟著宮女一起退下,被一把拎起來,丟到了床上。
「哎哎哎哎,咱可不興這個。」我一連聲叫喊。
他挑起眉尖,靠近我問:「嗯?哪個?」
皂角的香味撲入鼻息,我腦門發熱,急得說不出來話。
姜云舟,姜云舟不會被逼急了,不顧斷袖之癖,要我給他生個孩子吧。
「滿滿——」
我應了一聲,抬眼望他,他靜靜地盯著我看,眸色不明。
「你說,你要是懷上我的孩子,是不是就不……」
!!!!
「我才不要!」我心中一警,一把將他推翻過去,坐起身道,「你……你后宮那麼多女人,你找她們生去。」
他不防跌在床下,發絲凌亂。
「你沒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有些后悔推得急了。
他站了起來,垂首片刻,回眸輕笑:「逗你的。」
我松了一口氣,可再看他,樣子分明不似往時松快。
燭光下,我倆的影子跳動著。
人是我推下去的,也只能我再請回來。
我跳下床,將簾子又撩了撩,整了整被褥:
「來吧來吧。」
誰知他轉頭一哼:「朕豈是呼之即來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