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沒想到,第一日就遇到不速之客。
10
剛卸下沉甸甸的沙袋,便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男聲:
「你在這兒干什麼?」
蘇明宇快步走來,一把扯過正在擦汗的我:「昨天才拿了不少錢,怎麼又出來賣力氣?」
「你不會是想引起我注意,好博取我同情?」
「我告訴你,」他憤憤地指著心口,「這里碎了,拼不好了!」
我置若罔聞,抽出手腕,彎腰扛起一袋沙。
粗糙的麻袋割得肩膀生疼。
蘇明宇眸底閃過慌張,仍沉著臉抿唇道:
「好啊,我看你演到何時?」
不過片刻,他臉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還有莫名的憤怒。
蘇明宇一把奪過沙袋,強迫我與其對視:
「林瑯月,你一個金枝玉葉的大小姐竟屈尊來做這些臟活累活?」
「你真是想錢想瘋了?」
我捶著酸軟的腰肢看著他,仿佛看見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時的蘇明宇應下了爹爹的千金之約。
可他不愿用我的錢,非要自己一拳一腳攢。
于是白天上學,夜晚替人抄書。
手指被筆桿磨破結痂,痂落了又生出層層厚繭,才換來一點微薄報酬。
后來他聽說碼頭來錢快,就背著我去嘗試。
他瞞得極好,要不是見他身上頻添新傷,我也不會那麼快發現。
待我找上碼頭時,他正與人搶貨,但力氣不敵對手。
搶不過不說,還被人撞入湖中。
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不顧他的制止,甩著鞭子就將眾人一頓揍。
他因此丟了工作。
還被那些工友淬口血沫子,嗤笑他是靠女人養活的小白臉。
那天,他黑著張臉,不作言語。
氣得我擰他大腿肉,罵他不識好歹。
現在,身份地位調轉,我終于明白他的感受。
不管怎麼換道,蘇明宇都會擋在面前。
我無奈嘆氣:
「大人,行行好,我還要養家糊口。」
蘇明宇面色漲紅,垂在兩側的手因激動而顫抖:
「你男人呢?他竟能讓你一個女子出來干苦力?」
「你就為了這樣的男人放棄我?」
說罷伸手來拽我,卻被我不小心推進湖里。
周圍一片驚呼。
無數侍衛沖上前將其撈起,蘇明宇顧不上狼狽,指著我大喊:
「大膽,竟敢謀害朝廷命官!」
「快來人將她拿下,待我親自盤問!」
我被粗暴地塞入馬車:
「蘇大人,放開我,我今天的工還沒做完!」
蘇明宇低頭擰著濕透的衣擺,水嘩啦啦濺了一車廂。
身上的銀票都泡爛了。
翻找半天,塞了些銅錢進我手中:
「拿著,以后別干了。」
11
「這連今日的工錢都不夠!」我抗議。
蘇明宇揉著眉心,耐著性子道:「剩下的在府內,隨我去取。」
可當轎子停在蘇府門前,我卻死活不肯進。
「大人,你要訂婚了,這樣于理不合!」
他眉眼冷峻,將我打橫抱起,任我怎麼掙扎都不放開:
「那就讓人看看,我們有多不清不楚!」
「反正我的清譽早就被你毀了!」
一路上,下人皆羞紅了臉,紛紛低頭回避。
此時他衣衫盡濕,滾燙的身子與我黏膩地貼著,胸腔的震動令我不住心慌。
「你不是為了錢什麼都能做嗎?」
被扔進柔軟被褥,我艱難吞咽口水:「大人,乞丐再餓,也不吃回頭草。」
蘇明宇手一頓,扯落腰間系帶:
「回不回頭不重要。」
「當乞丐,最重要的是要吃飽。
」
雙手撐在兩側,壓迫感十足,下一秒重力襲來。
我慌張歪過臉避開落下的唇。
卻見床頭有對滴流圓的大眼睛,正一動不動盯著我。
那是我親手做的小布老虎。
時光仿佛回到兩年前。
為慶祝和蘇明宇在一起的首個生辰,我決意做個最有挑戰的禮物,于是只會舞刀弄槍的我第一次拿起細細小小的繡花針。
沒想到竟如此之難。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趕在他生辰那日,做出代表他生肖的小布老虎。
蘇明宇收到禮物后激動得在書院炫耀一番。
在聽聞刺繡之難后,又特地跑去請教府中繡娘,戳得滿手針眼。
終于在連熬幾個通宵后,他喜滋滋地塞給我個鴛鴦荷包做回禮。
最不起眼處還歪歪捏捏繡著「明月」二字。
小心思昭然若揭。
我想,那時的他對我應是有幾分真心吧。
可如今,他像憤怒的老虎,要將我拆食入腹。
眼里的憐惜早已變成不甘,變成征服。
心里泛起細細密密的痛,我不由咬緊嘴唇:
「蘇明宇,你這樣怎麼對得起顧妙雪!」
他漂亮的桃花眼泛著水光。
那只骨節分明的手一路向下,停在腰間,尾音勾人:
「林瑯月,是我不夠努力嗎,這種時候你還能分心?」
「你省點力氣吧,今日你走不掉的。」
手探進小衣時,我哇地哭出聲來。
沒想到他竟慌了手腳。
一如從前那般,對我的眼淚手足無措。
甚至慌忙中,還流露出曾被我調教出的乖巧模樣:
「怎麼了,嚇到你了?」
「對不起,我錯了,瑯月我錯了,我就是氣你一走了之。」
「你千萬別討厭我。
」
漂亮的狗狗眼通紅。
像此前無數次那般,誘著我踏入陷阱。
我立即別過頭,與他拉開距離。
「大人,我是良家子,不干這種勾當,請您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