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丸子實在是鮮,正好我兄弟來了,帶一份給他嘗嘗。」
他掃視一圈又問道。
「桑娘子,你家小子呢?倒是沒瞧見他。」
提到那個渾小子我就哭笑不得。
「準是跑去哪兒玩了。」
我將丸子湯盛好交給楊小哥,他利落地接過食盒,撂下一句。
「忙著吧,我走了。」
然后跨上門口的駿馬絕塵而去。
蘭姐笑道:「果然是趕時間去當值。」
早上食客多,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魚餡眼瞅著就要見底。
我暗暗心急,送魚的李小哥莫不是也起遲了?
托蘭姐幫我照顧著鋪子,我準備去尋他。
剛轉過街角,就瞧見一精壯的漢子抱著個大魚簍往這邊送。
他看見我,齜著白牙沖我笑。
「等急了吧?」
我點點頭,看他累得滿頭大汗,問他:「怎麼不推車?」
「今日車壞了,我怕你急用,趕緊給你送來。」
我引著他進了鋪子。
對門賣雜貨的牛嬸笑得不懷好意,朝我擠眉弄眼。
恰巧外頭傳來一聲狼嚎:
「娘——」
11
我無奈:「桑寶兒,你鬼叫什麼?」
「娘啊!狗!狗追我!」
渾小子瘋跑回來,人進了屋,魂還在后頭飛。
李小哥迅速放下魚簍,眼疾手快地抄起棍子將狗攆跑。
「你這小子,下回離狗遠些。」
「謝李叔,我記得了!」
我沒好氣道:「趕緊洗臉去,瞧你臟的。」
「知道了,娘。」
我數足了銅板遞給李小哥,他紅著臉接過后走了。
李小哥前腳剛走,后腳牛嬸就抓了把瓜子湊過來:
「人家這是瞧上你了吧?」
我正收拾魚,頭也不抬地回道:
「嬸子瞎說,別傳出去叫人家誤會了。」
牛嬸斜靠在灶臺上嗑瓜子,滿臉不屑。
「這有啥的,咱民風開放,帶個孩子也不耽誤你二嫁呀!」
我搖搖頭:「寶兒還小,我不急著嫁。」
「要我說,你一個女人拉扯娃娃不容易,干啥不給他找個爹?」
我還未答,她又接道,「也不怪你眼光高,你家娃長得這麼好看,你跟嬸兒說說,娃他爹到底有多俊?」
我有些好笑,故意逗她:
「那定然是——英俊瀟灑,玉樹臨風。」
「嘖嘖嘖,瞧你美的。
「也是怪了,他竟一點也不像你。」
我笑著敷衍:「全隨他爹。」
不是從我肚子里爬出的娃娃,哪里會像我。
我二人正說笑著,只見街道上有人跑馬而來,直至店門。
我驚道:「楊小哥有急事?」
他翻身下馬,先討了水喝,然后才問道:「桑娘子可認識叫阿竹的人?」
我腦中有片刻ƭü₃的空白,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我搖頭,答:
「不識。」
楊小哥一副失望神色,隨后他又憨笑道:
「我兄弟跟有癔癥似的,打從吃了你家丸子后便追著我問在哪兒買的,誰做的。」
「小哥如何答的?」
「我只說你叫桑娘子,孩子都半大了,肯定不是他要找的人。
「他不信,自個兒又脫不開身,偏要我回來問你認不認識阿竹。要我說天底下哪有那麼巧的事兒,啥阿竹阿菊的,吃口丸子就找到熟人了?」
我又給他添了碗水,笑著應和。
「小哥說得是。只是總聽你提他,不知你這位兄弟姓甚名誰?」
「嗐,他叫盛二郎。」
心里僅存的一絲期待也消散去,我從未聽過這名字。
12
蘭姐帶來了好消息,寶兒上學的事已約定了時間。
這日我起了個大早,關上鋪子去街上買來束脩六禮,這才領著寶兒去拜見先生。
先生夸他是個聰慧的,于是留了他,如此寶兒就算是正式入學了。
我獨自回去,想著今日不打算開門做生意,我又特意折到賣魚的李小哥家,讓他晚些再送魚,用作明日。
李小哥在院里光著膀子干活,看見我立刻紅著臉進屋穿衣裳,出來時還拿了包糕餅。
我本不想收,奈何推搡不過。
「給寶兒的,桑娘子收著吧。」
「寶兒瞧見又要高興了,我先替他謝謝你。」
李小哥齜著牙嘿嘿一笑。
我拎著糕餅慢吞吞轉回自家鋪子。
牛嬸立刻過來串門。
「桑啊,你可算回來了。今早來了個陌生男人跟我打聽你,又在鋪子前打量好一會兒才走,我瞧他倒不像是來吃食的。」
「那他可有說什麼?」
「啥也沒說。
「你不在,我怕說錯話,也沒敢跟他說你的事。」
我不自覺地皺起眉心,暗暗思量。
那日貌似二公子的年輕將軍,前日楊懷小哥的兄弟,還有這次來尋我的陌生人。
接二連三的巧合串聯起來,就不會是巧合這麼簡單。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我忍不住心生期待。
那人一定還會再來。
13
可后來我苦等了五日,卻如往常一樣,除了食客沒有人尋來,連楊懷小哥也沒有出現。
我心急坐不住,干脆起來剁魚餡。
這把刀用了許久,日日不停歇,已經有些卷刃了,等得閑要再買一把才好。
蘭姐突然急匆匆地跑來,出了一頭汗。
「桑娘子,不好了,寶兒在學堂和人打起來啦!」
我驚得抓著刀就走。
蘭姐拜托牛嬸幫我看著鋪子,然后又快步跟上我。
「你掂把刀作甚?我與你一道去,寶兒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絕對不是惹事的孩子。
「但是你冷靜些,可別真傷著人了!」
寶兒雖不曾上過幾天學,但絕不是無理取鬧的孩子,多半是被人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