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相淮的身體,我拒絕過繼續和他雙修。
他說:「我知你心系天下蒼生,你放心,我清楚自己的身體,定在自己油盡燈枯之前還你一個太平盛世。」
我靠在他懷里,眼淚不自覺地滑落:「你不必為我做到如此地步……」
畢竟這所謂的天下蒼生,實際上只是系統安排的 NPC 罷了,他們的命,對于我來說,根本沒那麼重要。
可相淮卻捧起我的臉,親吻著我的眼淚,蒼白的薄唇輕啟:
「可是你怎麼知道,天下太平就不是我的夙愿呢?」
我忽而想起幾百年前撿到相淮那個秋天,他像一具尸體了無生息,身體被埋葬在金黃的落葉下。
他是宮斗失敗淪為棄子的皇子,被發配邊疆,路途中遭人暗算,被一劍穿胸后扔在荒郊野嶺。
我抱著他回山時,他低頭看著一片盛世的城池,竟不自覺地笑了:「皇兄贏了也好,他頗有賢能,定能叫百姓脫離疾苦。」
我問他:「你不怨恨皇兄要對你趕盡殺絕?明明你們是親兄弟。」
他粲然一笑:「我與他爭皇位,只是為了活著,時事使然,我們都沒有別的選擇,然而成王敗寇,功過兩清,我不怨他,只愿父王打下的江山能夠一直欣欣向榮。」
他不是 NPC,是故事里有血有肉,有家國大義的好兒郎。
10
至于沈凝秋,雖說我勾引他是真,可他也是自愿入局。
他討厭戰爭,偷偷放了很多被關押在地牢的俘虜。
即使那些俘虜被放出來還會罵他假仁假義,他卻樂此不疲。
也是因為這件事,他才會被同族的人排擠。
明明是魔道中人,卻總是身著白衣,不染塵世。
礙于他的亡母,沒有人敢真的殺他,況且他也是幾千年難得一遇的天才。
決定同修那天,他說:「影兒跟了我,必要受些委屈了。」
我安慰他:「無礙。」
「可惜今生今世,你我只能是見不得天日的地下夫妻,只愿若有來生,我們能投身尋常百姓家,到時候我定三媒六聘,讓你鳳冠霞帔。」
我與他合謀雙修,兩個人都帶著必死的決心。
至于顧惜,天生具有療愈之力的他,共情能力更強。
閑來無事的時候,更樂意去人族的村鎮,做個閑散大夫。
他說:「我每天看診的人有三百個,可是影兒,死的人太多了,我救不過來。」
他精疲力盡地睡在我腿上的時候,嘴里還背著藥方。
「紅花,黃精,黃柏,花椒,藿香葉……我的愿望是能救滿一萬人。」
他知道,只有徹底消滅魔族,才能把瘟疫驅除,所以他對相淮雖不滿,卻依舊盡心盡力為他療傷。
他們都是這個世界真正的英雄。
我心不忍。
【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們不要有如此悲慘的結局嗎?】
【如果他們的結局能像原書一般,或許還有重生之法,至少不會魂飛魄散。】
原書結局?
相淮獨自一人守護蒼生。
沈凝秋同我一起殉道。
顧惜化為一顆仙丹。
這樣的結局或許也并不美滿。
系統繼續道:【如若不然,不僅他們無法進入輪回,連帶著黎民蒼生都會萬劫不復。】
原來,這一切都是個無解的命題。
11
相淮高估了自己的身體,如今他已經臥床三天了。
神志不清,一直陷入夢魘。
我卻并不害怕。
按照書里的劇情,經此一遭,他才可大徹大悟,成為真正適合守護蒼生的天下共主。
魔族勢力在此間隙卷土重來,接連幾座城池失守。
終于在要緊關頭,他醒了過來。
在我和沈凝秋的頑強抵抗下,勉強守住了大部分城池。
重生后的相淮宛如鳳凰涅槃,實力已經遠超我之上。
可惜當他趕到的時候,沈凝秋已經戰死,為我擋下致命一擊。
萬箭穿心,他死的時候,卻面帶微笑,緩緩跪在城門前。
他看到奔襲而來的相淮。
我護著他的身體,哭得痛不欲生。
即使知道這對于他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可是當他死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還是難過得不能自已。
他手中的玉斷為兩半,臨死前他把玉放入我懷里。
「這是娘親留給我的,若是遇上心愛的女子,就可……」
話未說完,大口的鮮血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那未說完的半句話也永遠消散在風里。
12
有了相淮的加入,戰況被扭轉。
可是我們都知道,要殺掉會死而復生的魔王,必須以身封印。
我們都做好了必死的決心。
可真到了那天,我們一起沖向風暴中心的時候,我還是用盡全力把他推了出去。
他活了下來,代價是我魂飛魄散。
三魂七魄四處流竄,有的進入輪回,有的陷入蠻荒之地與魔人陷入死斗……
這已經是我,能給這個世界最好的結局了。
死后的我,陷入了一個完全空白的境界。
按理說,我應該從原本的世界脫離了才對。
系統卻告訴我:【故事真正的結局還沒結束,你且再等一等。】
我又沉睡了五百年,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我耳邊。
「師父。」
13
我重生了,現在已經是五百年后。
相淮成了真正的天地共主。
五百年來,他收集了我四處散落的魂魄,用蓮藕重新塑造了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