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去尋找過葉徵的家人,一無所獲。
如今兜兜轉轉,發現原來他們很早就見過了。
聽聞未婚妻逃婚都只想看熱鬧的辛思來突然著急了,他急切地向人打聽葉臨云現今的生活。
她的夫君對她好不好?
她每日能不能吃飽穿暖?
她今日出門怎麼只買菜不買肉呢?
她的裙子都打了十幾個補丁了怎麼還不換新的?
這種越來越離譜的打聽,秦昂之也曾直白地評價,犯賤。
但是辛思來停不下來,他看到趙斐兒和梁松背地里眉來眼去,更是忍不下去。
他本來不想將退婚的事情鬧大,但是那天氣得豬油蒙了心一般,帶著府兵上門去抓趙斐兒。
結果被葉臨云罵得狗血淋頭。
為此他懊悔不已,明明自己是受害者,一時沖動,在葉臨云眼里反而成了棒打鴛鴦的惡人了。
沒辦法,他勸說自己,只能徐徐圖之了。
雖然那時他還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圖什麼。
番外二
近日收到京城來信。
秦昂之平時話少,寫起信來卻啰哩啰嗦。
厚厚一摞信,細數了梁松被罷官之后的事情。
梁松不止被罷官,還被責令終生不得入仕,仕途盡毀。
梁松本是讀書人,除了讀書什麼都不會,先是靠老母,后來是我,之后是趙斐兒。
他才是真的十指不沾陽春水。
如今趙斐兒名下錢財田產都化為烏有,一家人頓時沒了生計。
梁母過了幾個月的奢侈生活,由奢入儉難,每日發脾氣,將一切都怪罪到趙斐兒頭上。
若不是趙斐兒非要嫁梁松,她兒子如今仕途一定一帆風順,不會有今日的下場。
趙斐兒是個大小姐脾氣,吃不了苦受不得氣,幾番吵鬧,氣得纏綿病榻,這下又要花錢給她看病,梁母更是氣得整日咒罵。
梁松看著家中兩個女人整日爭吵,無計可施,只能日夜酗酒,靠醉生夢死獲得片刻喘息。
不久后趙斐兒為他生下兒子,身體更加虛弱。
梁母說動梁松,撇下趙斐兒,帶著孩子回鄉去了。
趙斐兒一覺醒來,孩子沒了,她也跟著瘋了。整日在大街上游蕩,瘋瘋癲癲地抓著人問有沒有見過她的孩子。
回鄉之后的梁松也并沒有起色,他從天之驕子墜落,難以接受,一蹶不振。整日醉生夢死之余,又染上了賭博惡習,債臺高筑。
梁母變賣家財為他還債,可是債臺高筑,最后連孩子也被債主奪去賣掉。
如今他們母子二人,只能乞討為生。
這樣的結局,難免唏噓。
我想起梁松娶我時說過的,將來不管貧苦富貴,絕不拋棄糟糠之妻,如有違背,必定潦倒一世永不翻身。
也算是應了他的誓。
信到結尾,秦昂之苦口婆心勸我多讀書多練字,不然女子大字不識,早晚又要被人騙。
末了,又啰嗦我字寫得像個地痞流氓太丟臉的言論。
我確實反駁不了他。
只能提筆回信,請他幫我推薦幾個靠譜的教書先生來永州。
永州靠著江,并不算富庶,但民風淳樸,父親很喜歡這里。
雖然我以前總是懷疑,父親的喜歡,來源于每天都能吃到新鮮的魚。
父親在永州的兩年,查案斷獄,沒有一絲偏頗。
他從未吹噓過自己的功績,但公道自在人心。
他含冤入獄時,百姓為他寫萬民書,只是還沒來得及上呈,他就死在獄中。
我回永州那日,百姓得知我父親終于洗脫冤屈,敲鑼打鼓同我一起去祭奠父親。
我跪在父親墳前,將平反詔書燒給他看。
十二年冤屈,終于得雪。
永州百姓為他立了祠,建好那日,義父在里面守了整夜的靈,一夜白頭。
壓在心頭十二年的石頭卸下,他終于可以松口氣, 坦然變老了。
我將朝廷的賠款拿出來, 以父親的名義, 在永州建了個學堂。
秦昂之有句話說得不錯, 女子大字不識,早晚被人騙。
所以我的學堂不論男女,只要品行中正,都可入學。
只是永州沒有像樣的教書先生,還得向京城的秦昂之求助。
秦昂之再回信給我,先是夸我如此上進, 帶著孺子可教的喜悅感,話鋒一轉又擔心我太笨氣跑先生,所以特意請了個絕對不會跑的過來。
我隔著信都氣得牙癢癢, 確實又反駁不了他,只能一邊生悶氣,一邊等他說的那位絕對不會跑的先生。
很快, 先生來了, 他利落地翻身下馬,揭下我貼在學堂門口的聘書。
我看著他, 笑問:「辛小侯爺不是將軍嗎,怎麼又成教書先生了?」
辛思來揚起眉, 顯擺道:「沒見識了吧, 像我們侯府這種世家, 對子弟的教育可是一點不差,我小時候也是寒暑不停地讀書, 只是字寫得稍微差了點而已。」
我又問:「那你真的不會氣跑?」
他沒答,反而忐忑地開口:「上次打賭,我贏了, 你還欠我兩個問題。」
我點頭:「你問, 我絕對誠心誠意地答你。
」
他欲言又止半晌:「你手腕上的疤, 還記得怎麼來的嗎?」
我:「記得,那天下雨, 我母親怕父親淋濕,特意趕了馬車去接他。
到了地方之后, 母親去尋父親,我在院子里等, 等著等著, 聽見有人求救,我就順手從水里撈了個喝醉的傻小子出來。」
他瞪眼:「你罵誰是傻小子呢!」
我:「傻小子你的第二個問題呢?」
辛思來被我堵得原地跺腳。
最后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終于鼓足了勇氣, 說:
「那塊玉佩, 是我娘留給我的,她說了,只能給未來妻子。你既然收了,那咱們什麼時候拜天地?」
我有點懵:「哈?」
他搶先甩鍋:「你有意見就找我娘說去, 我可不管。」
我看著他通紅的臉,忍不住笑。
以前說他行事像個土匪山賊,好像真的也沒說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