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又來了伏兵，很難脫身。你該放過你自己了。」

犬戎狡猾，竟有一隊暗兵潛伏在山后。

連先走的謝堯安都斷了一只手才逃出。

可我一想到或許有我的平安符的因素，就悔恨得想拿刀結果了自己。

雅白見我神色懨懨，想了想說：「今日城里來了戲班，我想看。你陪我去。」

我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可今日是我上靈鴛寺供燈的日子，便拒絕了她。

22

自從謝堯諶失蹤后，我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去靈鴛寺供一盞平安燈。

住持將燈遞給我，轉身欲走時又道：「阿彌陀佛，貧僧本不該說，可兩年來見施主執著于此，還是想勸施主，早日放下。」

我點點頭：「多謝。」

但我還是想再等等。

這兩年來，沒有一點關于謝堯諶的消息。

連謝老夫人都隱晦地勸我：

「驚聲啊。你別擔心，就算……娘不是陳腐之人，你想做我的兒媳那永遠都是我的兒媳。若不愿，你就是老身的親生女兒！不管你去哪里，謝安侯府永遠都是你的家。」

我真的很感謝她，在母親去世之后，再也沒有人對我說過此般慰語。

白發人送黑發人，她的痛苦不比我少。

23

我虔誠地跪在菩薩面前。

重復著說了幾萬遍的話語：「求求您，讓謝堯諶平安歸來。」

這時，屋外傳來一陣琴聲。

見我疑惑，一旁的沙彌解釋道：「是前段時間來寺中休養的香客。」

是嗎，可不知為何，我的心卻狂跳了起來。

我繼續祈愿：「菩薩菩薩，我等了他兩年，他還沒娶我。你一定要保佑他。」

果然，那琴聲變了調，一派歡欣之意。

我咬了咬牙，繼續說，「他是我此生的夫君。

他要是有什麼事，我可怎麼活啊！」

那琴聲不得了了，彈得像是有人今日要娶妻一般。

我心中恨恨，又高聲道。

「算了算了。我求了兩年他都不回來。我還是早日改嫁算了。

「反正我現在長得漂亮又有錢，想娶我的一大把！」

那琴音應聲而止，像有人用力扯斷了琴弦。

我已是滿臉淚水，正欲起身出門。

卻聽得一人撲通跪倒在我旁邊。

那人身影高大，如記憶中一般俊美如神，但清瘦了很多。

他雙手合十：「菩薩菩薩，我征戰兩年未歸，剛回來就聽見妻子要改嫁。你說她是不是個負心娘。

「求求菩薩，也該罰一罰她！」

我含著淚瞪他，他還有臉求上了！

他卻轉向我，眼中帶淚，一字一句地說。

「求你罰她——

「快點嫁給我吧。」

寺外新燕雙飛，四月桃菲開得明艷。

有孩童念著詩跑過，稚嫩的聲音散在風中。

只聽得最后一句。

「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從此山高水長，再不分離。

（完）

番外 1.謝堯諶的追妻日記

1

洪瑞九年戊月初九。

【今日路過陳南郡，剮了幾個蛀蟲。

【那陳南郡縣丞還不錯，兩袖清風，倒是正直。

【生的女兒，也……也漂亮極了。

【多留幾日也未嘗不可。

【畢竟，畢竟這陳南郡也還挺美的。】

謝堯諶端坐在桌前，想了想又劃掉了前面幾行字。

【陳南郡地偏人稀，山水之惡，聞所未聞。】

2

洪瑞九年戊月二十日。

【今日去了寺廟。（注：不是為了跟蹤宋驚聲。）為什麼她一天能去三四次呢？想不通。】

洪瑞年戊月二十一。

【我知道了！她竟是去求我的！嘿嘿嘿！我就說小爺的魅力無人能敵。

不知道她喜歡什麼樣式的麻袋，啊不是，聘禮。得給我爹修書一封。不知道聘金三十萬兩夠不夠，得讓謝堯安這廝也勻我點。】

3

洪瑞九年戊月二十五。

【小爺的天塌了。沒等來聘禮，等來了讓我出征的消息。我爹說敢耽誤軍情就活剮了我和謝堯安。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走后，宋驚聲還會記得我嗎？啊——愁煞我也！】

4

洪瑞十年正月初三。

【邊關真冷。想宋驚聲。】

5

洪瑞十年三月十五。

【他媽的死韃子，能不能早點打完。磨磨嘰嘰，無恥至極！注：想宋驚聲。】

6

洪瑞十年八月三十。

【浪里個浪，小爺班師回朝了。宋驚聲，我來了！】

7

謝威走上前來，目中不忍。

「小少爺，你歇會兒吧。」

我沒理他，依舊死命刨著那些廢墟。

血水混著我的淚水滴滴滑落，我已經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

身上被我爹打的鞭痕也痛，可卻沒有心痛。

明明才幾個月，怎麼什麼都沒了呢。

我終于跪坐在地，哀號出聲。

謝威長嘆一口氣，這謝小少爺，從小自持端方。

又極尚兵術，在戰場上比謝大少爺都還穩重老道。

可剛才卻像瘋了一樣，將前來求和的使者一劍刺死，又連殺了犬戎十營，沒剩一個活口。

洪瑞十年九月初九。

【是我無能。上天入地，還能找到我的宋驚聲嗎？】

8.訣別書

【吾愛聲聲。

【你總說我們相遇太遲，平白蹉跎了許多歲月。是我不好。

【得知你曾流亡三年，我便深感悲痛，恨不得以身代過。

【對不起，走得太急，來不及娶你，是我之錯。

【你前幾日說想要的那件衣裳和釵子，我已尋到。過幾日他們應該就會送上府去。

【邊地很冷，但你給的冬衣很暖，不必憂心。倒是你，身子骨弱，切莫貪涼，不肯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