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澄月說:「哪知道堂哥一見你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也不給我個信號,我只能按照劇本演了。
「這一不小心,就弄巧成拙了。」
17
謝堯諶輕咳一聲,有些委屈:「驚聲你怎麼能懷疑我。」
我無奈:「那我哪能猜得到啊。」
謝堯諶像想起什麼,臉色又一沉:「剛才我進來時,你在說什麼小師叔?」
我神情一頓:「我哪有說話。」
吃著點心的謝澄月隨意補充道:「嫂子是說小師叔愿不愿意娶她啦。」
話音剛落,我們三個皆是一愣。
謝澄月:「我還有點事……就……先走啦!哥哥嫂子別送我!」
說完就一溜煙地跑了。
謝堯諶步步逼近,像一把開鞘的利劍。
「驚聲這麼想嫁人嗎?」
我瘋狂搖頭:「不不不——」
「那我嫁我好不好。」
「啊?」
謝堯諶摟住了我,一字一句道:「我九歲上戰場,人還沒有劍高。寒冬酷暑,尸橫遍野,都未曾讓我驚慌過。唯有那次我帶著聘禮回陳南郡,卻再也找不到你的時候,我慌得要命。」
我心下一軟:「謝堯諶——」
他用修長的手指抵住我的唇:「可好在菩薩開眼,讓聲聲找到了我。這天定之緣,我怎敢違?
「所以,宋驚聲,求你嫁我。」
謝堯諶說完,眼中的淚也滾落了下來。
18
春燕紛飛,柳綠桃紅。多好的時節。
我披著長襖,一時間有些恍惚。
怎麼,又到春天了啊。
「春意料峭,你們怎麼能讓二夫人在院中干站著!做什麼吃的!」
雅白走了過來,依舊是風風火火的樣子。
我失笑:「我哪有那麼金貴。」我看了她隆起的肚子一眼,「倒是你,都要做阿娘的人了,怎麼還是這般不穩重。」
雅白欲牽著我回屋,摸到我瘦得過分的手腕時,心酸地落了淚。
「驚聲,你怎麼愈發地瘦了!」
我撫了撫她的肩:「哪有啊,我一天吃三碗呢。」
雅白望著我,淚眼婆娑。
我抬頭望著遠處天,「阿姐啊,小時候總覺得這日子太短,一溜煙就沒有了。可如今卻也覺得這日頭磨人,一刀一刀,總不間斷。這究竟是為什麼啊?」
雅白哭著摟住我:「你別嚇阿姐。會找到的,堯諶他一定還活著呢,他一定會回來的。」
我點點頭:「對啊,他還說要回來娶我呢。」
我這般說著,卻再也止不住眼中的淚。
在與我即將成婚的前三天,謝府來了一道加急的圣旨。
臨近年關,犬戎又進犯邊地。這次他們來勢洶洶,短短半月竟奪取了南郡十二州。
現在直逼燕子關而來。
燕子關是邊地與京都的最后一道關卡,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圣上命謝堯諶即刻出征。
謝老夫人拿出了祖傳的鐵券,欲上言請求推后三日,讓我與謝堯諶與我成婚完再走。
我攔住了她。
19
我找到謝堯諶時,他已在書房中枯坐半夜。
手里一道圣旨被他揉得不能看。
我走過去,輕輕為他披上一件外衣。
「你得去。」
他猩紅著眼抬頭:「可驚聲——」
我拍了拍他的肩:「你可知我阿爹是怎麼死的嗎?
「我十五歲那年,犬戎來犯。我阿爹寧死不降,被一刀一刀活剮了,掛在城墻上三日。
「我娘被他們用狗鏈拴在后院,排著隊凌辱。」
「還是昔日的一位小吏看不過去,偷偷用刀結束了她的性命。
「我感謝他。」
謝堯諶渾身顫抖:「驚聲。」
我沒管他自顧自地說:「溫雅白她爹組織人手反抗,結果全家幾百號人被一場大火燒得干干凈凈。
「我和溫雅白幸運逃了出來。可是謝堯諶你知道嗎?城中有多少沒能逃出的人。
「我家對面的小女娘,同我一般大,她跪在地上求我帶她走,可我連自己都顧不了。
「后來她就被凌辱致死,那些畜生還……還將她煮作肉羹,分著吃了!」
我說完,哭得幾乎要跪下。
謝堯諶將我緊緊摟住,力氣大得要把我嵌入骨血。
「驚聲,別哭。
「是我沒用。你相信我,我會還你一個海晏河清的大梁。我以宵塵劍的名義起誓,再也不會有異族敢屠殺我國同胞。」
20
這場戰役打了很久。
我記不得具體時日。
只記得謝堯諶他們去時是個春天,等歸來卻已經白雪皚皚。
我正在屋內收拾東西,心中想著,當初給謝堯諶帶的冬衣到底能不能御寒。
正心煩意亂之時,雅白闖了進來。
「回來了!回來了!」
身后的婢女喚她:「大夫人你慢點,小心腳下呀。」
在謝堯安的苦苦追求下,他同雅白解開了誤會。
雅白也嫁進了謝安侯府,成了名副其實的謝大夫人。
我吃驚地急忙奔了過去。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謝堯諶居然沒有回來。
我走上堂去,老夫人見我就紅了眼眶。
她臉上帶著慚愧與悲痛:「驚聲啊。」
我不可置信,像走在云中一般。
謝威哭著說:「本來是都能走的。可在結束之時,都帥說他掉了東西,讓我們先走。」
我心中大駭:「什麼東西!」
「好像是一個平安符。」
我心中涌起一股血氣,那平安符是我給謝堯諶掛上的。是我,是我害了他。
我再也站不住,噴出一口鮮血,昏死過去。
21
大著肚子的雅白將我安置在屋中榻上。
認真地說:「兩年了,你該放下了。
「謝威他們都說了,不是那平安符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