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夫人瞪她一眼,笑著說:「堯諶他大嫂和你一樣,也是出身邊地。想來你們應是舊識,我之前還聽見她談過你幾次呢。
「她剛說還要來見見你呢。」
我心中驚懼不已。
一位滿頭珠翠的女子走了進來。
這應該就是謝堯諶他嫂嫂了,聽聞她才進門半年,就哄得老夫人讓出了一半的家產。這樣的人,根本不好糊弄。
我涼了半邊身體,閉上了眼睛。
卻聽得一聲驚呼:「弟妹啊!」
等等,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
我睜開眼,一身珠光寶氣的溫雅白沖過來摟住我。
她一邊裝模作樣地哭號,一邊在我耳畔小聲說:「你他娘的終于來了!你不知道,我這半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我看著她從頭到腳的金飾,也淚流滿面。
「淦!」
老夫人看我和溫雅白這般「情深意切」,拊掌大笑:「真好,我就說這麼漂亮的姑娘,怎麼會不是我的兒媳呢?」
5
夜黑風高,問佳人愁深幾許?
大概是,行囊太小,裝不下金翠冠也裝不下玉如意,唉。
一旁的溫雅白囑咐道:「快點收啊,到時候你手上多戴幾個鐲子,脖子上就掛上……二十條瓔珞吧。」
我無語,戴那麼多首飾能逃個屁啊。
見她還在瘋狂斂財,我逗她:「你騙人又騙財,就不怕被你夫君一槍挑死?我聽聞謝大將軍可是槍法如龍,步步生威吶。」
溫雅白一臉無語:「說得像你沒騙一樣?說起來謝堯諶可比他哥狠多了,到時候直接給你來個一劍穿心!」
我痛哭流涕:「你快閉嘴吧。」
說起來,我是比溫雅白慘一點,謝堯諶雖然比他哥年少,卻更加冷漠持重。
他是謝家后輩中第一個掛帥的。并且與傳統武將不同,他在戰場上使的是劍。
一柄宵塵劍,玉面謝修羅。
說的就是謝家次子。
想起這些傳言,我大手一揮:「逃!今晚就逃!」
房檐上傳來一聲響動,像有人輕笑了一聲。
我給了溫雅白一拳:「你還笑個屁!」
雅白蒙圈地說:「我沒笑啊。」
那他媽是誰笑啊?
我牙齒打戰。
「我早說讓你不要干這虧心事吧,總不能被鬼找上門來了吧。」
雅白一把將我推出門外:「行了。今夜丑時,西北偏門口,不見不散!」
6
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路小跑回了映秋院。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有人跟著我。
可我每次回頭,都空空如也。
只是經過一段漆黑的小徑時,身后卻憑空飄來一盞花燈,剛好照亮了我的路。
我不敢再想,急急忙忙地關上了院門。
望著滿屋的金翠堂皇,我嘆了又嘆。
「宋驚聲,你的命怎麼這麼苦。才過了半年好日子又要回去當乞丐了。」
這時,院落外卻飄來一陣笛聲,如泣如訴,余音哀哀。
我想起今日謝母說,為賀謝氏兄弟回京,府上特意請了一隊樂工。
思及此,我放下心來,沒太在意。
可那笛聲不絕,吹得我心都要皺起來了。
我抱著頭哀號:「要不別走吧!」
聞言,那哀怨的笛聲卻立馬變得歡快了起來。
我沒在意,繼續絮叨,「更何況聽說那謝堯諶長得帥,做他夫人我也不虧,嘿嘿。」
那歡揚的笛聲忽地頓了一下,拐出了個怪音,又立馬越吹越歡,滿是春風得意的感覺。
我:「?」
可我來不及分神,立馬又想到事情泄露后我的慘狀,當即拍桌而起,「不行,必須得走。
反正這半年我也攢了好些銀子,回家去蓋個小樓,養兩三個小郎君也不成問題!」
我話音剛落,那笛聲卻更不得了。
這次再無哀怨或歡快,滿是肅殺,吹得那叫一個萬軍齊發,塞外狼煙。我莫名地打了個寒戰,正想走出去一探究竟,可那笛聲卻詭異地停住了。
7
到了丑時,我鬼鬼祟祟地出現在西門偏門。
收拾完畢的溫雅白早就等候多時。
她湊過來說:
「到時候我們出了城,就往老家趕。你別舍不得這富貴,姐們帶了這麼多東西,回去好歹也能當個地主婆了。」
她想了想又說,「城南那個徐公子還記得不,長得賊俊了。到時候回家,姐姐就給他討過來與你做妾!」
印象中,徐公子確實很帥。
我連忙點頭:「嗯嗯!」
虛空中,又傳來幾聲異動。
「你有沒有聽見有人磨牙啊?」
「磨牙?沒有吧。」雅白拉我一把,「別想了快點走!」
就在這時,火光四起,四面八方響起了腳步和馬蹄聲。
我們倆一步不敢停,像兩只野狗一樣毫無形象地狂奔。
溫雅白從小跑得比我快,一下子就溜出去了半里地。
我在后面急趕慢趕,就要跑出城的那一刻,卻被一只大手穩穩地撈進了懷中。
回過神來時,一道溫婉的聲線傳來:「阿諶,快把這位陌生姑娘放下來呀。」
我抬頭,是一位氣質華貴,面似皎月的女子,她脖子上,系著一塊刻著祥云的玉佩。
那玉佩我在老夫人身上見過。
——是謝氏專門傳給族妻的身份象征。
8
謝堯諶陰著一張俊臉,沒說話,只是將我摟得更緊。
那如月般的女子愣了一下,又沖著我一笑:「讓你見怪了,阿諶有時脾性是會有點奇怪。
」
她接著說,「我是阿諶的未婚妻,名叫江澄月,不知女娘姓名?我見女郎大半夜地行色匆忙,又要到何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