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固元神的貴重丹藥更是源源不斷被呈到眼前,嗑了幾天丹藥,我化形后的不適得以緩解,兩個形態之間轉換也愈發自如。
只是……
唉。
雖然打定主意不再理會虛無妄,可我管不住自己的狐貍腦子,時不時地會想到他。
百無聊賴時,我去菜地澆碧蝎草。
身后,忽然出現一道身影。
我警覺轉身,訝然發現竟然是虛無妄。
他飛快上下掃視我一眼,見我仍然穿著他的衣服,視線不自在,眼睫輕眨,說道:「你是被我帶到魔宮的,起初我把你當個小玩意養著……」
沒頭沒尾說完,他一甩袖,眨眼人便從我眼前消失得徹徹底底。
我則一頭的霧水。
不清楚他到底要說什麼。
第二日,我招來仆從,想對鮫綃下手,做兩件漂亮的外裳穿。
虛無妄不知何時再次出現,沒等仆從退下,便急著開口:「你我共寢時,我心無雜念,有你在枕邊,常常能一夜好眠,你乖巧機靈,我心有動容,當時想著,認個女兒也好……」
我生氣了。
我當時也不明白自己為何生氣。
脾氣上來時是不受控的,只覺得委屈。
許多天虛無妄躲著我不說,見面之后沒頭沒尾說的這番話,我也并不覺得動聽,反而惱火得很。
于是,我瞪他一眼,氣沖沖折回寢宮,麻利打好一個小包袱,背起來便朝魔宮外走。
真氣狐!
我要離家出走!
20
虛無妄跟著我。
他神色無措,似在反思究竟是哪一句話惹得我這只小狐貍炸了毛。
「小狐貍?」
他喚我。
我不肯搭理他,鼓著臉,步幅越邁越大。
虛無妄緊跟著我,眼看走出魔宮,眼前郁郁蔥蔥,大片林木后面,蟄伏著各種意想不到的危險。
我法力不精,倘若不是虛無妄寸步不離跟著,直穿莽林我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虛無妄似很心急,幾次與我并行,沒多會兒,便被我再度甩到身后。
「小狐貍,不能再往前走了。」
我不肯聽他的。
「小狐貍。」
身后,風聲颯然,虛無妄轉瞬便靈活地移至我身前,而后——
撲通!
他竟直挺挺地倒下去,且是面頰朝下,姿勢詭異。
見虛無妄久不動彈,我心底發慌,先是伸出足尖試探:「虛無妄,你怎麼了?」
他沒應聲。
我聯想他可能是頑疾復發,心口一緊,忙撲到他身上,大力晃動:「虛無妄,你沒事吧,虛無妄……」
卻聽,虛無妄「唔」了聲。
隨后,在我的注視下,他從容坐起身來,盡量坦然地看向我,用一種很縹緲很縹緲的聲音說道:
「道上規矩,掉地上的歸狐貍。」
風停了。
我呆呆看著他,良久,我嘴巴一撇,委屈地往他懷中撲。
「我美吧?」
能感覺到虛無妄明顯一噎,可他仍是老老實實回答我:「……美。」
「美的話,你為何要日日躲著我?」
虛無妄笑得無奈,摸摸我的頭,像以前一樣,讓我枕在他暖烘烘的胸口處。
「這些時日我想說的就是如此,我雖不是君子,之前面對你,我卻敢自許一聲坦蕩。可那日醒來,發現你不在,頓時心慌意亂,焦躁難安,恨不得殺光所有人。好在,你回來了,還是化成人形回來的。」
虛無妄低頭看看我,又抬頭遙望遠處。
「見到你的人形,我那聲坦蕩便再也說不出口。更不可能同之前那般與你同床共寢,只怕……」
我追問:「只怕什麼?」
虛無妄又是一噎,半晌,才低低笑出聲。
我同他暖熱的胸膛一同震蕩,漸漸也紅了耳朵。
「總之,小狐貍,我對你的父愛已然變質。
「我厘清自己,也是怕嚇到你,想同你說清楚,卻第一次發現自己口舌笨拙。」
我拽住他衣帶,久久無言。
虛無妄緊張了,我清晰聽到他吞咽的聲音,扶住我的那只手微微顫抖著。
我抬頭,望進他那雙好看的眼睛里。
「剛剛你說……掉地上的歸狐貍?」
迎著他錯愕目光,我抱住他的腰。
「現在,你歸我了。」
21
秀才曾經同我說,感情的事情說不清楚的。
他嗜酒,常常喝醉與我大聊特聊。
當然,那時候我只是只小狐貍,只是他單方面說話。
秀才告訴我,他對妓子的感情就像風像雨一樣莫測,感覺一來,暴雨傾盆,他被淋個透濕。
就是看對了眼,喜歡上了。
我對虛無妄呢?
好像在崖上看到他的第一眼,心便被他的一舉一動緊緊牽系住。
那他對我呢?
就更加說不清楚了。
我的第一次離家出走宣告失敗,乖順地被他牽回魔宮。
我自認情感上與他坦誠相待,期盼著維持以往的生活,比如晚上同寢的事情。
虛無妄卻紅著臉,堅決不肯,只說還未成婚,對我不好。
我也不知道怎麼對我不好,他不肯松口,我難道還沒辦法了嗎?
于是,我便趁夜偷偷爬他的床,晨起虛無妄看到枕邊的我,很是無奈。
我徹底適應人形這段時間,虛無妄也沒閑著,數次與朝云宗交涉,催促他們交出柳雪柔。
有關柳雪柔與江崇云的事情,我早在之前便事無巨細統統說給虛無妄聽。
他沉默許久,眸底似有濃云翻涌。
不過奇怪的是,虛無妄沒急著處理要緊事,而是帶著我到處游山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