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話后,我爹氣得想活活打死姜蔓月。
他顧及了一輩子的臉面丟了個干凈。
而他放下身段,讓他最疼愛的姜蔓月能嫁給品行和他同樣清高的沈恒,卻沒想到這沈恒更不是個東西。
沈恒滿嘴仁義道德地要納孤苦的表妹為妾,還未納表妹過門就與她整日廝混,還不小心弄大了她的肚子。
眼見表妹肚子大了,又開始招惹起了姜蔓月。
我一想起自己差點與這樣的人成親,就像吞了只蒼蠅一樣惡心。
所以姜蔓月與沈恒成親那日,我找了理由沒去。
柳氏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終于為姜蔓月湊夠了嫁妝。
只不過從那之后,姜府更沒落了。
我爹從前過著金尊玉貴的日子,如今吃穿用度連平常人家都比不上。
他沒臉再去出席名流詩會,只能整日買醉。
他好像也終于想起了我娘,在喝醉后竟也開始念叨我娘的好,大罵柳氏是敗家的家賊。
后來有天晚上,他喝醉了酒,在花園摔倒了。
姜府的很多下人都被柳氏打發走了,直到第二日清晨才有人發現他。
不過發現他時,他已然咽了氣。
姜蔓月在嫁給沈恒之后的第二天,沈恒的表妹就挺著大肚進了門。
剛嫁過去時,姜蔓月還能靠著自己正室的身份處處壓著她。
不過后來,姜蔓月在爭執時推了沈恒的表妹,害得她差點滑胎之后,就被一直禁足在院里。
這沈府是個深淵,公婆還有小姑子早就盯上了姜蔓月帶來的嫁妝。
他們趁著姜蔓月被禁足的時候,偷偷打開了她的嫁妝箱子,發現那些嫁妝除了上面的一層金銀,下面全是不值錢的東西。
他們察覺被騙,便叫囂著讓沈恒休她了她再娶。
畢竟在沈家人的眼里,沈恒這個探花郎就算是尚公主也可。
我爹去世后,姜府也垮了,姜蔓月說什麼也不愿離開沈家,還說要去狀告沈恒寵妾滅妻、沈家人偷用她的嫁妝,要與沈家拼個魚死網破。
不久后,便傳來姜蔓月重病而亡的消息,此時她嫁給沈恒還不過兩月。
沈恒因得罪了不少人,本就仕途無望,在發妻死后,慶國公和戶部尚書更是帶頭參他品行不端。
后來沈府的下人供出,是沈家的人失手打死了姜蔓月。
探花郎如此虐待發妻,陛下大怒,讓整個沈家都下了獄。
姜蔓月死后不久,柳氏也抑郁而終。
13
沒過多久,宮中便傳來要送安樂郡主去北疆和親的消息。
聽說她現在整日尋死覓活,鬧了許久。
她的父王襄王在朝中聲望一向很高,照理說,去北疆這種苦寒之地和親說什麼也輪不到她。
后來我才知道,此時襄王已經在嶺南被羈押。
襄王是出了名的貪財,不僅在自己的封地大肆斂財,搜刮百姓。
此次更是貪了嶺南的賑災款,勾結敵國走私賑災糧。
通敵叛國的罪名可不小,就算是皇親也不能赦免,謝辭說他這輩子都回不了京。
一向跋扈的安樂郡主沒了靠山,就只能被送去和親。
再過兩月,嶺南就要入冬,災民顆粒無收,沒了賑災款和賑災糧, 入冬后只怕會餓殍遍地。
謝辭和幾位朝中大臣被派去救濟災民。
我將商行賬面上的銀子都挪了出來, 將銀票交給了謝辭。
「受災的這幾月以來,我們許家一直沿路設粥棚, 舅舅來信說糧倉里的糧食已經不多了, 你記得沿路多買些糧食帶過去。」
他看著手里的銀票,輕輕挑眉:「夫人這是把私房都拿出來了。」
我垂眸,嘆息道:「以前我爹總說我娘貪財重利,只有我記得娘親說過,錢再重要,也沒有命重要。」
謝辭突然問我:「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記得。」我抬眼看他,說道, 「及笄那年, 我第一次進宮, 你從樹上跳下,扯了我的辮子。」
謝辭的臉色瞬間變了:「那時我叫了你許多聲, 你都不搭理我。」
「那是因為……」
那時我已經和沈恒定了親,我娘提醒過我不能再和外男單獨說話。
謝辭走過來, 一把摟住了我。
「如果我不招惹你, 你連句話都不愿和我說的。」
清淺的月色從窗外透進來, 他抱怨的語氣竟也染上幾分溫柔。
我靜靜靠在他懷里,聽著他漸漸加重的心跳聲。
「你不記得了,你八歲那年與你娘在城外開粥棚救濟逃難的災民, 那時我剛從軍營操練回府,那時我全身是灰, 衣衫都破了, 被你認成了災民,你給我了一碗粥還有一塊桂花糕。
「那時候你救了我一命, 所以我就一直想著要娶你。」
我抬眼問他:「我不過是給了你一碗粥,怎麼就救你一命了?」
他垂眸看著我, 眉眼彎得好看。
「如果不是你的那碗粥,我怕是都沒有力氣走回王府。」
我:「……」
他輕笑了聲, 低頭吻了下我的額發。
「還好, 我又遇見了你。」
他抬手, 扯下我束發的發簪,烏黑的長發瞬間散落在肩上。
他的手穿過我耳側的長發,捧起我的臉,低頭吻住了我的唇。
動作從輕柔到用力,他身上滾燙的氣息漸漸吞沒了我的理智。
我用力推了推他,手攀上他的肩膀, 喘息道:
「你明早就要走了, 還是早些休息吧。」
他笑得有幾分痞:「好。」
他好像會錯了意。
我看了眼桌上的那堆銀票,又看向他。
「這些銀票你明日都帶去嶺南,就當是……為我們的孩子祈福了……」
他傻傻愣在原地, 看了我很久。
我有些認命地笑了笑,踮起腳,紅著臉在他耳邊說道:
「其實……我好像在賜婚后就開始慢慢喜歡你了,算起來也很久了……」
「沒我久……」
「夫君此行一路平安。」
「嗯, 平安。」
謝辭輕輕地抱著我,就像我是什麼易碎的瓷器一般。
沒過多久,脖頸間傳來一股溫熱的濕意。
他好像哭了。
我聽見他說:
「你們乖乖等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