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忘了沈恒如今是探花郎了,早已今時不同往日了。」我連忙對身旁的賬房先生吩咐道,「快把利息也算上,探花郎想必是不會缺錢。」
老頭被氣得差點背過氣。
我成功收回了鋪面,賬面虧空也限他們在三月內補上。
在我回京后不久,沈家人氣不過,開始處處散布流言。
他們說,我娘這樣的商戶女雖嫁入姜府這樣的清流人家,但生下的女兒還是渾身銅臭氣,不僅如此,還罵我心思惡毒、善妒,總之日后誰娶了我誰就倒了八輩子的霉。
我的名聲越壞,就越發襯得沈恒高潔得像朵白蓮。
我覺得好笑。
退婚這件事明明是我和沈恒都同意的,只因我是女子,便要受到在這世間受更多苛責。
4
沈恒是出了名的心善。
因為他曾與我定過親,也不忍見我落得如此下場,竟主動上門提出要納我為妾。
「姜許,如今我已經和戶部尚書家的嫡千金定了親,你雖也是高門貴女,但憑你如今的名聲,我只能納你做妾。」
我爹坐在正位,點頭道:
「如今京中已無人敢娶你,能嫁給探花郎做妾,已經是你最好的去處了。」
我爹不愛我娘,從小到大沒寵過我也就算了,如今竟這麼著急趕我出門給他人做妾。
我抬眸看著我爹,冷聲問道:
「我娘臨死前將她的嫁妝單子給了我,也早已立下字據,她說過我日后出嫁,她帶來姜府的一切,我都能盡數帶走。」
聽見我提嫁妝,就像我娘那樣庸俗不堪,我爹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我們姜府向來是清流世家,難道還會貪圖你娘留下的嫁妝嗎?」
當年,姜家祖父得了腸澼,是我娘請遍名醫,再用名貴藥材調養了十幾年,祖父才得以高壽。
可這在我爹眼里,就是他為了孝道,不得不為幾個錢低頭,這才忍受了我娘這麼多年。
說來也好笑,他過著金尊玉貴的日子,卻覺得錢財庸俗。
柳姨娘是苦出身,如今又掌管姜府內務,到底是沒我爹那麼清流。
她笑著打圓場:「可你畢竟是嫁到探花郎府中做妾,妾室的嫁妝再怎麼多也不能多過正頭娘子……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等你出嫁時,我和你爹會再給你多備一份嫁妝,定不會讓你受委屈。」
還真是好話讓她給說盡,便宜也讓她占盡了。
我冷笑一聲:「誰說我要給他做妾了?」
柳姨娘的女兒姜蔓月勸道:「姐姐如今能去探花郎府上做妾已經天大的福氣了,姐姐又何必這麼固執。」
我唇角帶著嘲諷的笑意:「那我把這福氣讓給妹妹怎麼樣?」
姜蔓月瞬間不說話了,沈恒的臉色更是難看至極。
我爹死死盯著我,厲聲道:
「你和你妹妹能一樣嗎?你現在……」
我笑了:「我和她都是你的女兒,有什麼不一樣?對了,我是嫡女,她是庶女,不過爹爹向來寵妾滅妻,她這個庶女過的日子一直以來比我這個嫡女還要好,等您把柳姨娘扶正,她也是嫡女了,她自然是不愿做妾的——」
沈恒看著我,輕蔑道:「我與姜小姐的緣分已盡,如今上門只是為了小姐日后能有個去處,也不至于拖累了家人。」
他這話說的,納了我為妾倒像是委屈了他一樣。
他這樣處處為我著想,讓我都想為他立碑了。
我不進沈家的門,還可以嫁與布衣白身,或是去廟里做姑子,哪里不是去處?
更何況兩日前,我還被賜婚給了謝辭。
圣旨未下,如今也沒走漏一點風聲。
這件事就算說出去了也沒人信,我也沒提過,怕被旁人說我得了癔癥。
還沒等我說話,我爹直接拍著桌子道:
「婚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今日探花郎已帶了聘禮來,那這件事就這樣定了。」
沈恒身后的兩個小廝,一個抱著一小塊壽山石,另一個提著兩包紅棗和一籃子甜糕。
原來這些東西就算是聘禮了?
也對,如果是納妾,一般是用不著給聘禮的。
提著這點東西上門倒顯得探花郎寬厚了。
沈恒向我爹恭敬行禮:「如此,那晚輩就在娶妻過門的第二日來接姜小姐過門。」
從前倒是沒察覺,如今倒是越發覺得沈恒虛偽得有些惡心了。
我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其實我已經……」
話還沒說完,看門的小廝直接沖進了正廳。
「老爺,陛下身邊的裴公公已經到了巷口了……」
我爹連忙站起身:「裴公公……他來做什麼?」
「說……」小廝喘著氣說道,「說是來給大小姐和晉王府世子賜婚。」
我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什麼?賜婚?」
「就是賜婚,裴公公身后御賜的聘禮都有幾十抬,那場面……」
沈恒愣怔地望著我:「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
所有人都知道我和謝辭之間不對付,沒人料到我會被賜婚給他。
我徐徐抬眸看著沈恒,笑道:「你說我是做世子妃好,還是洗手去你家做妾好?可當真是難選呢。」
我爹看我的神色復雜,但還是立即換了副嘴臉,出門接旨。
5
因為和謝辭的這門婚事,我爹和柳姨娘對我態度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