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成婚最講究門第,就算沒有和沈恒退婚這檔子事,被賜婚給謝辭理應也輪不到我。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在場的幾乎都是皇親國戚,我抬眸不小心對上安樂郡主的視線。
她的眼神恨不得剜了我,這賜婚應該不是她替我求的。
離開前殿,我不遠不近地跟在謝辭身后。
平津侯府的小侯爺正在和他搭話:「太后那麼寵你,你就算拒婚也可以吧?」
他唇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她都夸我了,拒婚不合適吧。」
???
我夸你奶奶個腿。
他常常與我作對,我一見面就想罵他,什麼時候夸過他?
我若不是為了做這大家閨秀,罵出口的話只會更難聽。
我思來想去,許是他這人有病,說不定還是什麼難言之隱。
就連小侯爺也納悶:「姜家小姐見你時不罵你就算對你客氣了,怎麼還會夸你?」
謝辭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她剛才說……我樣樣都好。」
小侯爺前腳剛走,謝辭的腳步突然頓住。
他回過頭看我:「你不愿嫁我?」
我立即道:「不是。」
拒嫁就是在抗旨,他莫不是在坑我?
他微微挑眉:「你一路跟著我,我還以為你不愿。」
我走到他面前,微微嘆息了聲。
「婚事由不了我做主,反正我這一輩子是一定要嫁人的。」
他漆黑的眼底溢出異樣的光,笑著問我:「我記得你退婚時說過,要鉸了頭發去廟里做姑子,怎麼突然又想嫁人了?」
「之前我去收賬的時候,遇見歹徒差點死了的時候就想清楚了。」我湊近他,壓低聲道,「我娘留給我了萬貫家財,我如果就這麼孤零零死了,那這些錢就會落到我爹和他的小妾手里……所以,我回京后本就打算隨便找個人嫁了,我的錢給狗也不給他們……」
他垂眸看著我,鴉羽般的眼睫低垂,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我能對他全盤托出,是因為晉王府是出了名的富貴,自然看不上我手里的這點錢財。
謝辭和沈恒一樣是讀書人,應該一樣瞧不起我這種滿身銅臭味的商戶女。
與其日后被他嫌棄,倒不如現在就說清楚。
我緩緩開口:「如若你后悔了……」
他輕笑一聲:「沒后悔,等著我上門提親。」
我沒想到,到了最后嫁的人竟是看不順眼的謝辭。
怎麼想都覺得不真切。
我往前走了沒幾步,又聽見謝辭的小廝對他說:
「剛才姜小姐說,她的錢給狗也不給她爹,又說愿意嫁給世子……她莫不是在罵世子是狗?」
謝辭唇角的笑意滯住:「你懂什麼!」
3
我娘常說自己看男人的眼光不行。
當年外公一心想讓她脫離商戶女的名聲,將她許給了我爹這個讀書人。
她信了我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鬼話,盡心侍奉公婆,供養我爹科考,用嫁妝撐起了整個姜府。
我爹過著富裕日子,轉過頭就納了柳姨娘為妾。
我爹嫌棄我娘身上的銅臭味,更偏愛能陪他吟詩作對的柳姨娘,因著我爹寵妾滅妻,讓我娘受了一輩子的窩囊氣。
為了不讓我步她的后塵,她為我相中了沈恒。
沈家家訓不允許男子納妾,除非主母不能生育子嗣。
定親前,沈恒也曾立誓此生不會納妾,沒承想他在成親前就向我提出要納他的表妹為妾。
事實證明,我娘看男人的眼光是真的不行。
還好我娘是江南首富之女,她常說沒了男人,還有銀子。
兩日前,我去收的賬,就是沈家的賬。
十年前,沈家家道中落,沈家人連飯都吃不飽,就連沈恒的妹妹都差點被賣去做丫鬟,更別說供他讀書了。
我也是在整理娘親留下來的賬冊時才發現,沈家賴以維生的兩間鋪子,竟都在我娘名下。
聽許氏商行的老掌柜說,當年在我娘聘請沈恒的爹做了商鋪掌柜后,沈家的日子才漸漸好了起來。
沈恒入讀了盛京最好的書院,就連他妹妹沈繡也被教養得如京中貴女一般。
這些可不是一個掌柜的月例能供養得起的。
我翻著賬冊,覺得好笑。
「這些年兩間鋪子賺的錢全都流進了沈家,這麼看來,這沈家也是我娘養著的。」
老掌柜笑了笑:「東家掌管的鋪面眾多,這點錢算不上什麼,東家說過這些銀子是恩惠也是把柄。」
整個姜府都是靠著我娘的嫁妝養的,我爹雖嫌棄我娘的商戶身份,但也不得不敬重她這個當家主母。
原來我娘在很早之前就在我鋪路。
我們手里有了沈家的把柄,他們日后也不敢虧待我。
不過我和沈恒已經退婚,該清的賬也是要清的。
如今的沈家出了探花郎,沈恒的爹像是扔掉什麼臟東西一樣將鋪子退了回來,生怕旁人知曉他們家經過商。
即便那兩間鋪子曾養活了他們全家。
我覺得好笑,將整理好的賬冊扔在沈恒他爹面前。
「您最好將這賬面的虧損補全再撇清也來得及,您也不想因為做假賬被告上官衙吧?」
老頭被氣得手抖,大罵道:「你知道我兒子現在是探花郎嗎?像你這樣精于算計的毒婦,是做不了探花郎夫人的,活該被我兒子退婚,成為棄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