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4.
云陽伯府的馬車走遠了。
滕子明開我的玩笑:「我從未見二弟你對任何一個女子上心,你喜歡衛家的七姑娘?」
「大哥別胡說。」我板起臉,怕他起什麼歪心思,說得義正言辭:「沒有的事,云陽伯府的嫡女我也配不上。」
我不信他。
滕子明卻微微彎腰,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神色鄭重地開口:「二弟不許這樣想。」
「在我心里,你配得上任何人。」
滕子明的話讓我覺得有些古怪。
莫非他是真的要對我好?
此后兩月,我慢慢驗證了自己的猜想——
他竟然是真的盼著我有出息!
離大譜!
他娘處心積慮想搞死搞廢我,作為兒子的他,竟然跟他娘對著干?
為什麼?
我不動聲色的觀察他,他對我好,我也照單全收,只是也時時提防。
但不知為何,自打滕子明回府,那些暗地里對我的針對都收斂了不少,學堂里也不再有人挑釁我。
后來我問過,才知道是他打了招呼,不許人欺負我。
他是忠勇侯府既定的世子,如今又做了官,國子監里誰人敢不給臉?
我想來想去,心里漸漸明白,滕子明應是在替他娘贖罪,想辦法彌補我。
只是……
遲來的彌補也很賤啊。
在上一世,我可沒聽說過忠勇侯府還有個二公子,可見滕子隱是真死在了去年冬天,他的良心發現根本分文不值。
25.
陳明善約我休息日去皇子府中作客。
此事卻推遲了許久,直到五月中才借著賞花的由頭給我下了帖子。
陪伴他近三年,我對他的一切了如指掌,自然很輕易拿捏了他的喜好。
我們相談甚歡。
只不過從皇子府中出來,等看不見皇子府后,我惡心得扶在路邊的樹下嘔吐不止。
「你還好嗎?」有人輕撫我的后背,擔憂地給我遞了手絹。
我抬起頭來,撞入滕子隱關切的目光里:
「可是吃壞了肚子?」
她對身后的婢女招招手:「桃靈,拿我的食盒過來。」她笑道:「今日你爹在學堂當值,我正要給他送晚飯,剛剛在街口遠遠看見你臉色不好,才跟過來瞧瞧。」
我爹沒有出仕,空有滿腹才學無地施展,便在城中的私塾做個小小的教書先生。
六年了……
他的音容笑貌就像一根刺,卡在我心口。
重生后,我也沒什麼機會出府門,一直還沒見到他。
我直起身,心中涌起期盼:「我與你同去,遠遠看一眼他就好。」
26.
滕子隱沒有拒絕。
等我漱口后,她便也戴好帷帽與我一同步行。
我爹教書的私塾離云陽伯府并不遠,自然也離皇子府很近,只隔了兩個街口。
到了私塾門口,門房進去通報,不多時,我爹便匆匆從私塾里出來。
他疼愛又責備地訓斥滕子隱:
「都跟你說了不用送,我在私塾有飯吃,你怎麼不聽?一路走過來累了吧?」
滕子隱笑道:
「私塾里的飯菜怎比得上我做的可口?」
「那是!」我爹很驕傲的開口:「我閨女的手藝全京都最好,誰也比不上。」
他伸手摸了摸食盒,喜形于色:
「還熱著呢!」
「我女兒就是貼心!」
我在旁邊站著,眼圈有些發酸。
前世爹爹是最疼我的。
從不肯讓我受委屈。
可惜最后卻因我慘死。
此刻看著如此鮮活的爹爹,能再聽到他喊一聲閨女,縱然現在不是喚我,我也感同身受。
我側目看向滕子隱,他看著我爹的目光很溫柔也很敬重,更帶著透底的孺慕之情。
是了。
他在忠勇侯府爹不疼媽不愛。
而我爹娘愛我,更甚性命。
在云陽伯府,他到底是能得償所愿。
但是,他能如此善待我的爹娘卻超出我的意料,我對他更多了幾分感激。
27.
我爹這時候才發現了我站在一側,他微微吃驚:「這位是……」
「爹,他是忠勇侯府的二公子,上次在詩會上見過,方才見我和桃靈兩個女子獨行,他不放心,這才一路相送。」
不等我開口,滕子隱已替我找好了理由,又大力向我爹推薦我:「滕公子今年剛考入了國子監,八月秋闈也要下場,你們聊聊呀。」
他沖我擠眼睛。
我知道,他是想讓我跟我爹多呆一會兒。
我越發覺得他體貼細致了。
壓住喉頭哽咽,我連忙輕咳一聲:
「早就聽說過衛三爺的才學,開春還拜讀了三爺的名作《燕江閣序》,很是驚艷。能得三爺指點是小生的榮幸。」
《燕江閣序》是我爹的得意之作。
他寫了序,又親筆作了畫。
我這個馬屁可謂是拍到了他的心尖上。
他果然很高興。
邀請我與滕子隱一起進私塾,大家一塊兒邊吃邊聊。
我的學問有一半是爹教的,一半是謝垣教的,與我爹攀談起來,他果然驚為天人,直夸我將來大有可為。
滕子隱最近這兩月在惡補功課,聽著我們談天說地,看我的眼神充滿敬佩和欣賞,更在聽到精彩處時頻頻對我豎起大拇指。
臨分開時,我爹與我依依不舍:
「以后你有不懂的地方就來找我。
」
「不知為何,我總感覺與你很投緣。」
夜色朦朧。
我眼里的淚光險些沒繃住。
28.
我送滕子隱到云陽伯府。
他忽然轉身輕輕抱了我一下:「別難過,我們都要好好的,總有一天會回到他們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