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想喝七分熱的茶,有時候想吃放了三塊冰糖的湯藥。
我沒有上床睡覺的資格,只能在她榻前打地鋪,時刻替她端盤倒水。
深夜不知道有多少次,我被她一腳踹醒,只因為她想吐痰。
她很享受這種將兒媳婦當成奴隸的滋味,每次看我低眉順眼的樣子,眼中都能閃過一絲快意。
她一邊咳嗽,一邊說道:「杜氏,我今日不適,你去替我抄幾卷經書。」
我不敢多說,只好跪在林氏的床前,抄寫經書。
抄一遍下來,那些字壓根不能看。
林氏看著我的字,氣不打一處來:「這就是你們江南女子寫出來的字嗎?」
我很無辜地說道:「婆婆,我寫的字多端正啊,是您患了重病,看不清楚字了。」
說著我將幾本做了手腳的書冊,都遞到林氏面前:「您看這上頭的字,不是與我的字一樣端正嗎?」
林氏不愿意相信我做的手腳:「怎麼可能……大膽杜氏,居然敢蒙蔽我!你這個毒婦!」
「我怎麼會是毒婦呢?」我一臉無辜,「婆婆,如今您吃的用的,穿的住的都是我的,若我真是毒婦,早就給您的藥里下毒了,您還至于活到現在嗎?」
說完我還眨了眨眼睛,一副單純無辜的變態兇手的模樣。
林氏很快就被我嚇得暈了過去。
老年人精神狀態確實不怎麼樣,都不打聲招呼就睡著了。
我讓丫鬟盡快換走了面前的書冊以及抄好的佛經,順帶喚來了府中三小姐。
三小姐一臉蠻橫,絲毫沒有書中窈窕淑女的痕跡。
她斜著眼看我,語氣跋扈:「喊我過來做什麼?我娘要你服侍,又不是要我!」
三小姐的話剛說完,林氏就在里頭清醒過來并且大喊:「熙兒!熙兒是你嗎?你快些進來,杜氏是毒婦!」
「你居然敢害我娘!」三小姐瞪大了眼睛,此時顧不得別的,慌忙闖入房中。
林氏立刻指著我:「熙兒你小心些,這毒婦在我的藥里下毒!你快進宮去請太醫,替我好好醫治!」
蕭玉熙一把將我推開,命人看住我,并且拿了牌子入宮,在宮鑰落下之前,把太醫帶到房中。
太醫一番診斷,皺起眉來。
林氏大喜:「太醫!是不是這個毒婦在我湯中下毒?你快回去稟告太后,治這毒婦死罪!」
太醫:「您所用的,個個都是好藥,不僅能醫治您身上的陳年舊疾,還能替您強身健體。」
太醫的話說完,林氏的臉一變:「不可能,她方才還恐嚇我,非說歪歪扭扭的字是直的!」
林氏說完順手拿出剛才我放在枕邊的書冊,翻開的一瞬間愣住了。
上面的字變正了。
我在一旁抹淚:「太醫您就別怪老夫人了,她所服用的藥都是我帶來的嫁妝中上好的藥材,您若是不信,可以一一開箱。至于這字……我也不知道老夫人為何說字是歪的。」
太醫的神色變幻莫測。
他又把了把脈后,面色凝重,將我與蕭玉熙喊出去:
「老夫人恐怕是得了癔癥,所以才會懷疑身邊人要害自己,幻想出許多不存在的東西……」
蕭玉熙愣住了,這才忙不迭看向我:「是不是你下的藥?」
「小姑子這話說的……我夫君已經不在了,若是連你們都不信我!我杜語嫣,就不必活了!」
說完我一扭頭,直接跳進不到一米的荷花池中。
6
林氏得了癔癥,開始喝一些苦不堪言的湯藥。
因為害怕我下毒,所有湯藥都由蕭玉熙過手。甚至連采買,都是蕭玉熙的貼身婢女去的。
整個過程中我完全插不上手,只能出錢。
那些湯藥一下肚,整個人只會變得更加昏昏欲睡。林氏整日躺在床上,甚至都沒精力來折騰我。
我擺了張桌子,在蕭府門口,拿著毛筆不停地抄寫經書,但凡路過一個人,我就要哭著說一遍:
「婆婆得了癔癥,我這個做兒媳的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抄經書祈福。」
一整日下來,一遍經文我都沒寫完。
但全京城都知道了,林氏得了癔癥,而我是個頂頂孝順的兒媳,在侯府門口抄經書祈福,哭得不成樣。
就連太后聽了也為此動容,特意接見我,還送來一座貞節牌坊。
是藥三分毒。
后來,一場風寒帶走了林氏,我更是在棺材面前哭得泣不成聲,比死了親媽的蕭玉熙還能哭。
哭得越響,我的名聲越好。
沒人說是我克死了林氏,太后賜下來的貞節牌坊還掛在房中呢。
林氏一走,家中的財政大權便落到我手中。
7
蕭玉熙看我不順眼,可如今整個侯府上下由我把持著,她不得不從。
我特意從太后宮里,請來了三位管教嬤嬤。
蕭玉熙在房中掙扎著:「放我出去!我才不要學什麼禮儀!我要出去玩!」
她年紀雖小,但力氣極大,三個宮里來的嬤嬤都壓制不住她。
眼看著蕭玉熙將三位嬤嬤打了一頓,又離開蕭府之后,我無奈地沖她們搖搖頭。
我:「還請嬤嬤們見諒,小妹自幼頑劣,但若是多加調教,定能夠走上正路。
」
一邊說我還奉上厚禮,三位嬤嬤收下禮物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繼續替我管教蕭玉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