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親唯唯諾諾地應和:
「正是!正是!不過夫人,若是王府追究下來,我們如何交代?」
「交代什麼?」嫡母冷笑一聲,語氣狠厲。「他們又沒說謝家哪位小姐,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他們還能反悔不成?」
兩人商定了計劃,歡歡喜喜地回了房。
書房逐漸安靜下來。
等到月上中天,我摸進書房拿走了暗格里的東西。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天亮后,我寫了封書信,將謝家換人的計劃告訴了恒王妃,等到那天,王府派了人全程盯著新娘,不管是上妝還是換衣全都不讓謝府的人插手。
聽說花轎出門時,嫡母生生哭暈了過去,大吼著要把我找出來亂棍打死。
那時我早已在王妃的安排下出了城。
一人一騎,日夜兼程,終于在十五日后趕到了歷景行駐扎的落霞關。
剛一進城就看見城中張貼的告示:
重金求民間杏林圣手。
聽周圍的百姓說告示是早上剛貼的,我悄悄松了一口氣。
上一世,歷景行打仗時被敵人的毒箭所傷,昏迷了數月,最后雖勉強解了毒,卻落下了個畏寒的毛病。
幸好這次來得及。
我易容成一個中年男子,化名祝君飛揭了榜。
于是,時隔兩月我又見到了歷景行。
府衙里,他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胸前傷口已然發黑ťù⁹,顯然中毒不輕。
我眼睛一酸,趕緊把藥粉在水中化開喂給他。
當晚,歷景行便醒了過來。
聽說是我救了他以后,他靠在床頭直勾勾的看我,我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任他打量。
這易容術是從他上輩子的一個門客那里學的。
這一世,他與那人還不認識。
「醫師說我中的是西域奇毒,很難解。」歷景行瞇了瞇眼,「你給我服的什麼藥?」
「龍血石的粉末。」
「什麼?」他一愣,「傳說中的解毒圣物,你從哪兒弄來的?」
「……祖傳的。」
我沒騙他,這的確是祖傳的。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傳說中才有的東西,但我知道,這東西不但有,而且就在謝家。
這是我上輩子死后,魂魄回到謝家看到的。
帳中一時寂靜。
歷景行眼神莫測的瞅著我。
「龍血石世所罕見,拿這麼寶貴的東西救我,所圖不小吧?」
無所圖,只求你平安健康。
但我知道這話不能說,于是彎腰拱手道:「鄙人仰慕將軍威名,想在您身邊謀一個前程。」
10
這是我早就準備好用來搪塞他的說辭。
歷景行沉默片刻,輕輕抬了抬下巴,「那要看你表現了。」
許是覺得我有些可疑,接下來的日子,他開始變著法兒地折騰我。
衣服要我親自給他穿,飯菜要我親自喂,喝的水需得是剛好可入口的,不管是熱了還是涼了,都能尋上由頭說我幾句。
開弓沒有回頭箭。
我只能毫無怨言地任他使喚。
反正我早就想好,等他傷愈就尋個理由離開。
誰知傷好后他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不但黏著我稱兄道弟,晚上竟然還要拉著我同榻而眠。
「來來來,今晚我定要與祝兄促膝長談。」
「將軍,這恐有不妥吧……」我面有難色,死死揪著外袍不松手,「鄙人自幼孤僻,不喜與人同睡一張床。」
眼看拽不動我,歷景行脾氣上來,臉上的笑容一收,倏地松了手,繃著下巴道:
「算了,你走吧。
」
「未婚妻嫌棄我落魄,不肯嫁我;先生也嫌棄我煩,不肯與我談心,也許我這一生,本就是遭人嫌棄的。」
「……」我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談!今晚必須談!」
歷景行眼睛一亮,立刻歡歡喜喜的躺下。
是夜,我直挺挺的躺著。
歷景行嘴巴一刻不停,從幼時爬樹偷桃說到跟著父親打仗,從第一次被女人送香囊說到被未婚妻無情拋棄。
絮絮叨叨說了三個時辰,講到激動處一錘床榻。
「你說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女人,我的心都被她傷完了,這輩子都不想娶親了。」
「我要孤獨終老,讓她后悔內疚一輩子。」
我咽了咽口水,干巴巴的勸道:
「這種無情無義的女子,不值得將軍如此惦記,再說世間女子千千萬,您會遇到比她更好的。」
「不會有更好的了。」
歷景行油鹽不進,異常固執,盯著我重復道:
「我喜歡她,她就是最好的,除了她這輩子我誰都不娶!」
我盯著頭頂的帷帳,眨了眨泛酸的眼眶,輕聲道:「喜歡不重要,將軍,合適才重要。」
歷景行不認同這個說法,聲音氣中帶惱。
「若是一段感情可以這麼容易放棄,那算什麼喜歡?」
喉嚨里像是被堵了團棉花,我深吸了口氣才道:
「不適合的人,硬要在一起只會害了他,這輩子看著他過得平安順遂,也算是另一種圓滿。」
「那你問過他的意見嗎?」歷景行咄咄逼人,不肯放過我,「萬一他也喜歡你呢?他也想要你呢?」
「人這一輩子想要又得不到的多了去了,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歷景行張嘴還想說什麼,我直接出聲打斷他。
「將軍,時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談話不歡而散。
歷景行接下來的幾天都不愿搭理我。
我也落得個清凈,每日在營房看書,從不主動往他跟前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