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解。
「你可是皇上親封的郡主,是我沈凜唯一的嫡女,裴文柏他只是庶出,拿什麼身份娶你?」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眸光犀利地掃過我,接著說,「裴家太亂了,裴侯的那幾十個小妾,都不是省油的燈。嫁進裴家,陷入這無止境的妻妾爭斗,妯娌矛盾,嫡庶之爭,你愿意嗎?婉婉,告訴我,你真的能忍受這些嗎?」
我第一次躲開了沈凜的目光。
我動搖了,產生了退縮的念頭。
裴文柏很好,是我懦弱了,配不上他。
那次談話之后,我沒再提過裴文柏的事情,只是將他深深埋在心底。
7.
我的婚禮很熱鬧。
十里紅妝,八抬大轎。
從此,我住了十幾年的地方,再不是我的家。
常如熙的確是個很好的人。
他溫柔,貼心。
并不拘著我,常帶我去京郊游玩。
我們自由自在地走在京郊的竹林中,他緊緊握住我的手,笑容燦爛:「婉婉,有你一人足矣。」
這一刻,我有些感謝沈凜。
常如熙與我,大概真能算得上天作之合。
安逸的日子如流水一般,夫君體貼,公婆溫潤。
我跟常如熙,著實過了一段琴瑟和鳴的日子。
與我的幸福不同,自王秋月被抬進太子府,她便幾乎沒了消息。
這幾年,我很少能見到王秋月。
上次見到她,還是好幾個月前。
再見王秋月,她已經有了身孕。
對這一胎,太子跟太子妃都很看重。
太子妃一直沒有孩子,而太子的姬妾們,雖有生育,卻都是女兒。
儲君無子,成了太子當下面臨的最大困境。
聽說,王秋月懷的,是男胎。
太子為了不出意外,輕易不愿讓王秋月外出。
我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再次見到王秋月。
「沈婉,近來可好?」王秋月端莊優雅地坐著,嘴角帶著得體優雅的笑容,宛若一個漂亮的木偶人。
「我很好的,你也要好好的。」我握著王秋月的手,低聲安慰她。
王秋月并未說話,只是端莊地笑著,連嘴角的弧度,都未發生變化。
一時間,我竟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只能如我們未出閣時那樣,握著她的手,靜靜陪著她。
回家的馬車上,我呆呆地看著窗外,心里似有萬千思緒,卻不知從何說起。
不久后,皇宮發生了一件大事。
三皇舅的生母宸妃,害圣上的新寵妃安氏小產。
聽說,沒的是個男胎。
宮里已經很久沒孩子出生了。
皇爺爺氣急了,要賜宸妃娘娘白綾。
宸娘娘的哥哥,徐大將軍連夜從關外回京城求情。
聽說,三皇舅也因宸娘娘的事情,憂憤攻心,吐了一大口血,至今還在床上躺著。
三皇舅是皇爺爺最寵愛的兒子。
見他如此擔憂,皇爺爺無奈,只能草草了結這件事。
最后宸娘娘只被發了禁足一月。
為了安撫,安嬪抬了位分,晉位安妃。
這件事鬧得很大,整個京城都知道了。
人人都說皇爺爺老糊涂了,安嬪狐媚惑主,遲早要釀成大禍。
這事發生之后常如熙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總是在書房待到很晚。
我煮了梨湯送到他的身旁。
「夫君注意身體。」我輕聲問道。
「婉婉,三皇子,唉——」常如熙臉色蒼白,眸中滿載著深深的失望,「宸妃娘娘此舉,實在糊涂。」
常如熙很少跟我說朝堂上的事,今日這般感慨,還是第一次。
大約,這件事對他的打擊真的很大。
只是他確實不大聰明。
偏偏還有著青云志,不愿學著公公,不參與黨爭,明哲保身。
「夫君,聽阿娘說,她未出降前,華妃娘娘已被盛寵了好些年,卻一直未曾有孕,后宮傳出喜訊的妃嬪也很少。如今的安嬪,雖說寵愛猶盛當年的華娘娘,畢竟入宮時間短,皇爺爺年齡也……」
我說得委婉,好在常如熙并非聽不懂人話。
他臉色一僵,沒了言語。
「退一步說,便是安嬪平安生下了兒子,她母家無權無勢,一個隨時可能夭折的小皇子,又能有多少威脅?」
8.
母親曾跟我說過,我這幾個舅舅,都不是什麼明主。
大皇舅志向遠大,人卻不聰明,又沖動;二皇舅唯唯諾諾,性格軟弱,是以一直盲從太子;三皇舅沽名釣譽,背靠徐將軍這員大將,便越發往讀書人當中使力,名聲倒是經營得不錯,只是管不住人,縱容惡奴行兇;至于太子,貪婪、陰狠,是個最聽不得勸的人,偏要裝出謙遜有禮的模樣。
至于那些年齡稍小些的皇子,頑劣、暴躁、不學無術……
偌大的王朝,竟找不出個像樣的繼承人。
可偏偏,這些舅舅都不愿做個安分的人。
這場權力的斗爭,早已開始。
安嬪自然不會無故流產。
只是動手的人并非宸妃娘娘,也非三皇舅或太子。
一個尚未出生的胎兒,對于二人談不上威脅。
太子是正統,哪怕地位不穩,也天然有著一批支持者。
三皇子有掌管遼東的十萬鐵騎的徐將軍做靠山,宸妃娘娘也把持著后宮事務,勢力也不容易小覷。
太子無需做太多的小動作,安心等待皇爺爺賓天,便能繼承大統。
而觀三皇子行事,更多的還是盯著太子,他一直想抓太子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