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找的好些小公子,他都不滿意。
對于沈凜的挑剔,我樂得自在。
只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找到了合適的人選。
王秋月關切地望著我,眸中是止不住的擔心。
「也沒什麼,早晚都是要嫁人的,父親的眼光高,能入他眼的人,總不會太差。」我朝著王秋月微笑,「不說我了,你如今,可有定親?」
不過是為了轉移話題的隨口一問,誰知,王秋月竟罕見地沉默了。
良久,她才訥訥地開口:「婉婉,我可能……真的要進東宮。」
王秋月的聲音很悶,她不開心。
她的話,如一聲驚雷,在我的心里炸開。
我早該想到的,上京盛行早嫁。
我雖未定親嫁人,這兩年也一直在物色合適的人選。
王家明明是官宦世家,卻一直不急著為秋月選婿,分明別有心思。
只是東宮分明已有了王家出身的太子妃,為何還要犧牲秋月去趟這個渾水?
是了,太子妃至今無子。
王家,怕是急了。
王家的女兒那麼多,為何偏偏是秋月?
她明明那般渴望自由。
6.
賜婚的圣旨很快就下了。
王秋月被皇帝許配給了太子當側妃。
如今的太子,是我四皇舅,已故皇后的嫡子李墨榮,他的年紀,并不比王秋月的父親小多少。
四皇舅已有不少妻妾,生了許多女兒,卻沒能生下一個兒子。
是以,如今的地位并不算穩。
四皇舅會裝,總是一副心懷天下,謙遜有禮的模樣,倒也贏得了不少人的支持。
至于他骨子里的貪婪,算計和陰狠,誰會在乎呢?
我不希望王秋月被當作物件,送給太子聯姻。
可我卻無法阻止。
我們只是兩個弱小的女子,對抗不了這皇恩浩蕩。
王秋月再也不能說出:「如果我現在跑,我爹會不會找到我」這種話了。
我們都長大了,膽子也變小了。
這兩年,上京的局勢越發緊張起來。
若非沈凜的挑剔已在上京出了名,上門向我提親的人能踏破我家門檻了。
我如今是郡主,有個掌管禁軍的父親,深受皇帝的信任。
我的那些舅舅們都想拉攏沈凜,聯姻是簡單,也是最直接的辦法。
對于這些人別有用心的殷勤,沈文煥很不開心。
「這些人一個個的,哪里配得上我阿姐!」他生氣地對母親說道。
自沈文煥出生,母親的日子好過了很多。
沈凜重視,外人看到了風向,對母親自然也是奉承的奉承,拉攏的拉攏。
成了別人爭相結交的對象,母親依然如從前一般,寵辱不驚。
我的母親,是天下最好的母親。
她從未像王秋月的母親一般,逼迫我背《女則》,《女戒》,也不曾逼迫我去做女紅。
她不太干預我的事,只是柔柔地看著我,目視著我的成長。
「行了,配不配得上,要看你阿姐的意思。」母親溫和地說道。
我想我是幸運的,我的母親很尊重我。
「常如熙很好。」我如是告訴母親。
常如熙,宮中翰林,一個編史書的一個逍遙公子哥。
我曾在宮中宴會遠遠見過他,明媚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倒是個不落凡塵的瀟灑模樣。
他還有一個身份,鎮國公家的獨子。
沈凜很滿意他。
「婉婉,選夫婿要選個家世好,人又清白的。」沈凜一直這樣告訴我。
他近年來在皇帝跟前很得信任,輕易不愿站隊。
鎮國公為人正派,家風清正,不參與黨爭,是再好不過的聯姻人選。
何況,常如熙本人也不錯。
從世俗的角度看,確是個很好的人選。
「婉婉……」母親擔憂地看著我。
我嘴角噙著微笑,雙手反握住母親:「阿娘,常如熙很好。」
母親的擔憂,我知道。
平心而論,沈凜的眼光并不差,常如熙很好,與我門當戶對,身份相當。
鎮國公家中并無姬妾,父親如此,想必兒子也不會太差。
常如熙的母親,我曾在宴會上見過,她是位很和藹的貴婦人,平易近人,通透,溫柔。
嫁給常如熙,我的一生大概會很幸福。
只是,對于這唾手可得的幸福,我并沒有多少期待。
我在情竇初開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如松柏一樣挺拔、清貴的人。
他是裴文柏,大理寺卿。
我曾見過他與人辯論的樣子:「女子并非無才,只是沒有機會施展。」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也曾皺著眉,幫助被充作賭資的婦人贖身。
只是過后,那婦人竟又回了夫家,重復被賣的輪回。
最后,他只能搖著頭,滿臉無奈地說:「罷了,這世道,于女子總是艱難些,她們自己若是不能堅毅些,便只能任人宰割。」
裴文柏的想法在世人的眼里,終歸是有些叛逆的。
可我聽了,卻只覺得歡喜。
從那時起,有他在的地方,我的眼神總會不自覺地追隨。
沈凜不會滿意裴文柏成為自己的女婿。
可我仍忍不住幻想,如果裴文柏的官位再高些,沈凜會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所以,我告訴沈凜,我不想那麼早定下親事。
沈凜似乎早已洞察我的想法:「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
接著他話鋒一轉,「裴文柏確實不錯,是年輕一輩里的佼佼者,但是婉婉,他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