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家的無恥并未撼動我分毫,可沈徹的一番話,卻讓我心驟然被扎得生疼。
我懷胎十月生下的骨肉,傾注全部心血要將其培養成像我父兄那般錚錚鐵骨的男兒。
因沈家人的袒護與溺愛,我付出的精力與心血,不計其數。
可原來,抵不過旁人的幾盒點心,幾句溫言軟語。
胯下生出的大刀,也揮向了我。
我才驟然清醒,人活于世,從不該讓任何人成為囚禁自己的牢。
便是骨肉血親,也不該是勒死我余生的上吊繩。
「你寧愿要外室做你娘親,也不要我嗎?」
8
沈徹回頭看了蘇若蕓一眼,在蘇若蕓楚楚可憐又滿含憐愛的眼神里,堅定沖我點頭:
「蕓姨知書達理,又溫柔寬容,才是我理想中的母親。」
「不比你,不近人情,對我嚴厲苛刻,半分仁愛也沒有。」
「你走,罪臣之女,你才不配為我娘。」
他話音落地,我驟然抽出身后的長鞭,狠狠一鞭甩在他前胸上。
「狼心狗肺的東西,就憑你,也配跟我談感情。」
「如你所愿,你我血脈之情,便斷在了這一鞭子之下。往后你認誰做娘親,都與我無關。」
他皮開肉綻,哇哇大哭。
沈家人頓時亂作了一團。
蘇若蕓大叫著擋在沈徹面前,做足了愛他的模樣:
「姐姐有怨氣,只需沖若蕓來。阿徹還是個孩子,你如何狠的下心下如此重手。」
「便是他說錯了什麼,你只管罰我就是。」
我嘴角一提:
「你說的。」
繼而又是一鞭,眼見就要落到蘇若蕓頭上了,千鈞一發之際,沈宴鶴生生接住我的一鞭。
「你莫不是瘋了?」
我厭惡地掃了他一眼:
「沈家真是好家風,我父兄之事圣上尚且未給定論,你們便縱著小兒口出狂言,污蔑我尸山血海里給你安穩的股肱之臣。」
「老侯爺不在了,原也帶走了你們的禮義廉恥。」
在沈宴鶴的憤怒中,我只提了三分力氣,長鞭揮起,他便被扔出數丈遠。
砸在地上頭破血流,半天爬不起來,哪里還有半分清冷可言,便是臉面都丟了個干凈:
「顧玖安,你個妒婦,我真后悔娶了你。」
「徹兒不曾說過錯,你就是罪臣之女。彈劾你顧家的折子早就堆在御前,若非你父兄尸骨無存,早該下獄以死為數萬將士謝罪。」
啪啪啪……
這一次,我帶著十足的力氣,鞭鞭落下,次次帶血,他瞬間皮開肉綻。
「我父兄瞎了眼,錯看了你這破落戶沈家。」
「今日這三鞭,一鞭打你違背了老侯爺心愿的不孝。一鞭打你辜負我父兄信任與栽培的不義。最后一鞭,為你們讓我骨肉分離的狠辣無情。」
9
說罷,我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和離書:
「今日天下人有目共睹,是你沈家欺人太甚。先假借婆母病重騙我去護國寺祈福,后又與表妹無媒茍合有了骨肉,更為了奪我正妻之位,在人前上演一出毀我將門名聲的大戲。」
「我顧玖安不會受辱,顧家錚錚傲骨,更不會被任何人欺凌。」
「今日和離,勢在必行。」
沈宴鶴與沈母仍想反抗,我卻自衣袖里扔出了一把平安鎖。
「你們城南的心窩子,被我掏了。」
沈宴鶴望著那把金鎖,渾身一震。
沈母聽到南城二字,撫著胸口喘粗氣,再不敢與我針鋒相對。
沈徹捂著胸口,看著和離書和金鎖時,卻是滿臉茫然。
他自然不知道,他口中偏愛的蕓姨,早在城南為他生了個好妹妹,如今已經一歲了。
蘇若蕓眸光一閃,忙拽著沈宴鶴的衣袖抽抽噎噎:
「只怕,姐姐往后再難容我。」
「蕓兒不讓表哥為難,今日便回江南去。嫁個販夫走卒,也一樣能過。」
「不行!」沈宴鶴厲聲打斷,「你為我……為我付出這麼多,我怎會辜負于你。」
在蘇若蕓哭得喘不過氣來時,他摟著她堅定地望向我:
「好,和離而已,你顧家再無他人,且看你聲名盡毀該如何立足。我沈家已經仁至義盡,未在你抄家滅族之罪落下時棄你而去,倒是你,不識好歹斷了自己唯一的退路,你的下場我沈家拭目以待。」
撿起地上的和離書,他在沈母阻攔不及之時,咬破手指,憤恨地按下了指印。
我收起和離書,便也舒了口氣。
「我顧家的人,跟我走!」
10
沈母大驚:
「徹兒都不要你了,你還想強搶不成。」
我淡漠掃了她一眼:
「他那麼蠢,一看就是你們沈家的種,大可不必丟我顧家的人。」
說著,目光越過他們,落到他們身后浩浩蕩蕩走出了的各院管事。
他們匆匆收拾出了個小包袱,急急吼吼朝我奔來。
「如今的管事,皆是我一手一腳培養起來的,賣身契在我身上,月銀也是我付的,不過看在我的份上伺候了你們幾年,你們不會,也想據為己有吧?」
沈宴鶴抬眸看他母親,在他母親心虛不敢直視他里,像被掐住喉嚨,再叫不出來。
管事遞上我的嫁妝單子:
「小姐別怕,你的嫁妝老奴都給你抄出來了,今日小姐和離,老奴勢必要幫你帶走的。
」
「一些不要臉皮的,靠著兒媳嫁妝錦衣玉食后,還想做慈善養娘家一窩蛇鼠,憑什麼便宜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