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只聽到了可以兩個字。
其他的并不重要。
這一刻,三百年前那個毫不猶豫絞斷情絲的謝端,再次與我重合。
我聲音冷得連自己都覺得齒寒:「浮黎,喚醒他。然后,配合我給國公府演一出戲吧。」
29
有大妖配合,想哄騙一群凡人實在再簡單不過。
只需要浮黎喚醒蕭懷微,甚至短暫地讓他健康起來,到時浮黎再借著巫醫的身份,借鬼神之口說我的八字旺蕭懷微。
國公府這群人為了點風吹草動的小事,就能為了二三句迷信言論打殺下人。
浮黎一開口,他們必定會「強迫」我給蕭懷微沖喜。
只要在天帝徹底召回懷微分神前,完成沖喜的儀式,這次歷劫我就算通過了。
再簡單不過的法子。
浮黎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用一種很復雜難言的語氣問我:「既然有這個法子,為什麼不早用呢?你明知道我不會拒絕你的要求。」
是的,在入府的第一天,在看到浮黎成為了老夫人新來的巫醫那天,我就想到了這個辦法。
但為什麼拖到了今天才用呢?
浮黎看著床邊垂下的流蘇,帶著一點殷切的期待,忍不住問道:
「是不想蕭懷微受苦,還是因為,你想和我多……」
「浮黎,」我打斷了他的話,指尖點著自己空蕩蕩的心口處,「我沒有情絲,你還記得嗎?」
沒有情絲,也沒有生出情絲。
浮黎眼中的光亮瞬間黯淡。
半晌,他重新對我露出和往日里別無二致的溫柔笑容:
「我記得啊,就是隨口問問。」
「你只想當神仙的嘛,我知道的。」
30
以沖喜之名騙婚這事,浮黎同意了。
國公府的人同意了。
唯獨醒來的蕭懷微不同意。
我:「?」
娶不娶我都得死,死之前成全我一下怎麼了?
非要我求他嗎?
求了,他還是不同意。
蕭懷微的精氣神已經很不好了,卻還是在我面前挺直了脊背,強撐出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
「謝端,」不知何時起,他不再喚我表妹了,「你無須為我做到這一步。」
我都快哭了:「我不是為了你啊大哥,真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自己。」
蕭懷微不贊同地搖頭:「你不必說了,我不會同意這種荒唐的事情。」
「我一副病軀能茍活至今已是僥幸,何苦還要累得你下半生孤苦無依。這件事我絕不會同意,如果他們為難你,你盡管來找我,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對會護你周全。」
他好有道德。
可他要是真的為了我好,能不能先暫時做個沒有道德的人啊!
之后無論我如何好說歹說,蕭懷微就是不為所動,他認準了我是被國公府逼迫的,任何理由都無法動搖他的決定。
我人都麻了。
得知此事后,浮黎聲音發寒,表情恐怖得像是話本里的大反派:
「他不愿?那就打暈他,誰說成婚這件事,新郎必須是醒著的呢?」
要不說我倆是狐朋狗友狼狽為奸呢。
等等,誰是狗?
算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蕭懷微好像是我們肚子里的蛔蟲一樣,竟然先一步將死了我們。
他在再次昏迷前給國公府的人下了死令。
要是敢讓我給他沖喜,就算他真能醒來,也會自裁謝罪。
國公府的命根子一開口,沖喜的路徹底被堵死。
哈哈。
合理懷疑他和天帝在合伙演我。
31
蕭懷微絕了我和他成親的路。
而他顯然也熬不過這個冬日,待他一死,我便失去了唯一能重回天界的法子。
是的。
唯一的法子。
「就不能再等等嗎,」浮黎故作輕松地笑著問我,「你就那麼確定,我不能讓你重生出一條情絲?」
「我可是狐貍精,你別太小看我了。」
我摸上浮黎那張近在咫尺,百看不厭的絕美面容:「就因為你是狐貍精。」
沒人能拒絕的,沒人能不動心的狐貍精。
我彈了彈浮黎的狐耳:
「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包括我在內,天界所有后天飛升的仙家,無一人能再度生出情絲。」
浮黎瞬間臉色大變。
他一向聰明,不用我說太多,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雖然舊天條規定神仙不得動情,但人畢竟是人,后天仙家都是從人飛升上來的。
只要是人,便不可能做到全然無情。
連那群自詡高貴的先天仙家,私下里都遮遮掩掩地談情說愛,我們又怎麼可能真的百年如一日地心如止水呢?
偏偏所有無情道飛升上來的神仙,全都頂著張無欲無求的臉,任勞任怨地被那群上天庭的神仙壓榨了百年千年甚至更久。
在出現我這個異常的卷王前,上天庭和天兵天將之間相隔的豈止一道天河。
為什麼妖族不被允許飛升?
因為妖族生來情感熾烈,人族尚有情絲可斷,妖族卻連血液里流淌著的都是情熱。
為什麼只有無情道可以飛升?
因為情絲一斷,人沒了七情六欲,就成了靠命令行事的強大傀儡,只需再以天條封印情絲不再生長,便能更長久地使用這些傀儡。
所謂的飛升,不過是上天庭拐來免費牛馬的騙局。
我能成為例外,是因為我卷到即便情感淡去,卻仍然不愿屈于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