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不好的預感在我心底蔓延。
小九近來忙著囤糧食,在城外建房屋,不在我身邊。
她說,戰事將起,城外會出現很多逃難的平民。
她預測的事情一向很準。
夕陽似血,蔓延至天際的時候,小九終于回來了。
和她一同入府的,還有永安侯府的人。
永安侯府的嫡子孟安在去年已經病逝,他們是來談我和孟安的婚事的。
冥婚。
孫文愷此舉既羞辱了我,又為自己鋪平了官路。
侯府的人拿出的婚書上清清楚楚蓋著沈府的印。
我臉色漸漸蒼白,手腳涼得沒有一點溫度。
我原以為,府里的印章被爹爹帶走了,沒想到卻是被梅姨娘偷藏了起來。
來人是孟安的父親,永安侯孟庭,一身書卷氣,語氣和藹:
「孫編修說沈府嫡小姐為了有個依靠,是愿意嫁入侯府的,只不過這府里沒有做主的人,所以你將府印給了他,婚書由他出面代簽。」
原來是梅姨娘聯合孫文愷把我給賣了。
我怔怔地看著他手里的婚書,聲音輕得仿若聽不見:「侯爺,可是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嫁給一個死人。
孟庭沒聽清我說的話,問:「你說什麼?」
小九走到我身側,接話道:「她說她不愿意嫁,您不能勉強。」
孟庭的臉色變了變:「可是孫編修明明說沈小姐是愿意嫁的啊,這婚書上面可印著你們沈府的印。」
小九說:「孫編修不是個好東西,府印是他偷的。」
孟庭看著婚書,喃喃道:「我連聘禮都送了,他區區一個七品編修,竟然有膽誆本侯?」
小九摸了摸下巴:「他應該是沒想到您會親自上門談婚事,如果您派手下的人過來,只要拿著婚書,白紙黑字,我姐姐就算不想嫁也得嫁。
」
「如若不是我夫人夜夜夢見小兒,我也不會動這種念頭。」孟庭嘆了口氣,「罷了罷了,正常姑娘是不會愿意的。」
他語氣里沒有勉強的意思,我松了口氣。
沒承想,小九竟向永安侯福身行禮:「我是沈府三小姐沈芊芊,我愿嫁入侯府,讓侯夫人心安。」
「你當真愿意?」孟庭語氣欣喜,「好好好,只要你愿意,我們定不會虧待你。」
我一臉震驚地看向小九。
卻被她反手捂住嘴,一句話都說不口。
11
永安侯走后,她才松開我。
「你瘋了嗎?竟然答應嫁給一個死人!」
「近日我籌集物資的時候,發現我一個人的力量始終太渺小了,永安侯和夫人出了名地愛做善事,我需要他們的幫助。」
小九她真的,我哭死。
我抹了抹眼角的淚:「所以,你為了難民,愿意嫁給一個死人?」
「我倒也沒有那麼圣母。」小九的目光停在我身后,臉色沉下來,「其實我就是看上孟公子了。」
她好像說過自己能看見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孟公子他難道......
一股寒意順著我的背脊骨不斷攀升。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腿陣陣發軟。
小九沖我微微一笑:「我的夢想是做一個富婆寡婦,所以孟公子在我眼里,簡直完美。」
沒過多久,小九要嫁去永安侯的消息就傳開了。
一時間,流言蜚語紛飛。
「聽說,沈三小姐是自愿嫁去永安侯府的。」
「這沈府都破落成什麼樣子了,可不得上趕著為自己尋一個好出處。」
「要我說啊,還是沈二小姐命好,嫁給了探花郎,整日穿金戴銀、吃香喝辣的。」
......
我和小九去酒樓吃飯。
正好遇見沈青蓉和幾位貴妾走進隔壁的包間。
和我們之間只隔著一層竹簾。
「聽說要嫁去侯府的是你的三妹妹,可當真是好福氣,那麼低賤的人也能踏入侯府的門楣。」
「可不是,夫君如若不是一個死人,誰愿意娶那個小瘋婆子?」
「難為青蓉妹妹了,都嫁給探花郎了,整日還要為家里那兩個沒人要的姐妹做打算。」
「是啊,這兩人......一個整日拋頭露面去經商,一個成天發瘋......青蓉妹妹快別再和娘家來往了,多丟人吶。」
聞言,我看向小九。
她對著小二吩咐了幾句,手里轉著侯夫人送給她的佛珠,面色平靜,看不出半分不悅。
我在她耳邊低聲叮囑:「永安侯已經幫我們拿回了府印,你要冷靜,切不可和她們置氣。」
小九扯了扯唇角:「我和她們置什麼氣?」
她的脾氣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好了?
「她們說得沒錯,我這輩子作惡多端、不積口德,這就是我的報應。」她將佛珠戴在手腕上,語氣悲慟,「我的報應就是這輩子都不能伺候男人,只能抱著冰冷的金塊,每天獨自醒在 800 平米的大床上,除了錢什麼都沒有,只能孤苦伶仃地過一輩子。」
她捂著臉,像是在哭,唇角卻上揚。
「你知道永安侯世代積累下的財富有多少嗎?花不完......根本花不完......我可太煩了......」
另一側,竹簾后面,沈青蓉和那些人羞辱我們的話并沒有停。
一句比一句過分,聲音也越來越大。
我提議:「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吃飯?」
小九輕抬了下眉,問我:「你怕她們?」
我咽了咽口水:「我怕的其實是你。」
她們再過分也不過是說些難聽的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