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已經生完了,甚至一點都沒感受到疼痛。
很是神奇。
小滿三歲生辰時。
承衍也來了。
這幾年,他總是隔一段時間就會來看我。
卻再沒有哭著要我跟他回宮。
他明明才八歲,卻已經沉穩得像個大人了。
他進來時,我正給小滿試戴我新做的帽子。
粉雕玉琢的小人兒,戴著紅色的虎頭帽,可愛極了。
我忍不住親了他一口。
小滿也笑咯咯地親了我一口,嘴里奶聲奶氣地問道:「娘親,我可愛不可愛?」
我輕笑出聲:「我們小滿最可愛啦。」
直到白爭過來提醒我,我才看到在角落里站著的承衍。
小滿也見到了他,將臉撇到了一旁。
說來也是奇怪,小滿和誰都親,見誰都笑。
唯獨看到承衍,總是皺起小眉頭,不愿搭理。
白爭像往常一樣,將小滿抱走,把院子留給了我和承衍。
我在心中嘆了口氣。
承衍見我的臉上不復看著小滿時的笑意,甚至有些無奈,他眼眶紅了。
但還是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沖我笑了笑:「娘,我當太子了。」
我望著眼前的承衍,臉上已經褪去孩童的稚嫩,漸漸顯出少年的影子了。
既覺得欣慰,又覺得陌生。
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
他的脖間掛著一個小小的長命鎖,與他周身衣飾極為不相配。
這長命鎖是他剛出生時,我托東宮的下人特定打的。
可那時的他不喜歡,總是不愿意戴。
如今卻——
我有些遲疑地開口:「承衍——」
承衍卻垂了垂眸,問我:「娘,你能再給我做碗餛飩嗎?」
吃完這碗餛飩,我就再也不來打擾你的生活了。
我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心頭頓時一酸,眼中也有了淚意。
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
那一碗餛飩,承衍從日光正盛的下午,吃到了夜幕低垂的晚間。
我也一直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
最后,直到月移西樓。
他才終于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瓷勺,道:「娘,你做的餛飩可真好吃啊。」
然后他站起來向我行了一個大禮,便轉身走進了夜色之中。
從此,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李時弘番外
1
金珠離開東宮的第四個月。
臨近歲暮。
我借口公務,想去桃花村看她一眼。
經過十里鎮的時候,正碰上她和人砍價。
彼時的我,站在春風樓二樓,近乎貪婪地看著她。
她一點沒變,還是那麼鮮活明亮。
就像我第一次在桃花村見到她時那樣。
一時間,朝堂上那些明爭暗斗、波云詭譎仿佛都離我而去。
陽光似乎又重新照在了我的身上。
不過,金珠好像沒能說動那賣家。
我看著她忍痛付了定金的模樣,不由得輕笑出聲。
心中對她的思念也更甚。
金珠,再等等我。
等我登上這個位置,你就不會再是我的軟肋。
到那時,再也沒有人能傷害你。
離開十里鎮前。
我找到了那轉賣店鋪的老板,給了他些銀子。
本想讓他直接把鋪子給金珠。
可若是這樣,金珠必定會起疑。
便只讓他降了五兩銀子。
2
我去十里鎮這件事,還是被人知道了。
此時的王家,羽翼幾乎都被翦除,本不足為懼。
但王若華這個瘋子,居然將家族僅剩的暗衛全派去了桃花村。
我讓人喂了她血魂散。
血魂散之毒,融人骨血,噬人皮肉,是天下至毒。
可王若華卻沒有掙扎,而是平靜地飲了那杯毒酒。
毒發時,她披散著頭發,緩緩拉住我的衣角,問道:「太子殿下,那年東宮未央湖畔,你明知是我故意將剛生產的柳金珠推下水的,卻還是護著我,你看見柳金珠當時的眼神了嗎?」
我的身形微僵,垂在身側的手也不自覺握緊。
那次,確是我對不住金珠。
許是見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王若華竟然笑了起來。
「殿下,那天你騙到了我,讓我以為你心中偏愛于我。可是你也騙到了柳金珠啊,你猜猜她還會不會回到你身邊呢?哈哈哈哈——」
我看著她臉上癲狂的笑意,只覺得可笑。
我和金珠之間的感情,她怎麼會懂?
金珠一定會回到我身邊的,只要我和她解釋清楚就行。
我厭惡地看了一眼王若華。
卻見她嘴角已溢出鮮血,瞪大雙眼看著虛空,口中喃喃道:「父親、兄長,是華兒連累你們了,華兒下來給你們賠罪了……」
下一刻,她便失去了氣息。
3
在金珠離開的一年半后。
我終于坐上那個位置了。
登基大典一結束,我就迫不及待地帶著承衍去到十里鎮。
這一年半里,承衍常常問我:「柳金珠去哪里了?」
我都沒有回答。
而這次,我告訴他:「我們去接金珠回來,這次以后,我們一家再也不用分開了。」
承衍很開心,但他還是克制住沒有表現出來。
他從小就是這樣別扭的孩子。
我們一路沒停,幾乎是日夜兼程地趕到了十里鎮。
可是這次,柳金珠不愿意跟我走了。
被王若華說中了,金珠竟真的不要我了。
她還嫁了人,她看那人的眼神,我很是熟悉。
那是多年前,在桃花村時,她曾望向我的眼神。
我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殺了那個男人,然后將金珠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