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行踏踏,車里只得我與瑞賢王二人。
他端坐一角,銀制的面具令他看上去分外莊重冷淡,一絲不茍的坐姿更是顯得疏離,只不過不時望過來的琥珀色瞳孔,卻顯得與我不那麼陌生。
「瑞賢王為何帶著面具?」
「臉上受過傷,怕嚇著人。」
「可惜了,看瑞賢王的身姿與氣度,應當是一等一俊俏的郎君,若非受傷,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子。」
「也包括你?」
我淡淡別開臉去,「那倒不包括,我喜歡有些歲數的男人,比如雍王。」
「他都可以當你爹了。」
瑞賢王的聲音像從咬緊的齒縫傳來,我笑了笑,「年紀大怎麼了,有錢有勢會疼人。」
良久沉默,瑞賢王似不想再說話。
一直到車行至山腳,他撩開簾子望了望山巔入云處一棟樓閣才說,「雍王早年得權,為了讓皇上和裴相放低警惕,中年便到處宣揚其一心入道,無意名利,實則我聽說他暗地里豢養殺手和女人,就養在各處行府。」
瑞賢王的目光最終落在我的臉上,「姑娘可知?」
「半知。」
「我還聽聞前些年江湖上橫空出世的一流女殺手玉面閻王就是他的手下,只不過見過那位女殺手的人都已經死了,因而樣貌不得而知。」
「玉面閻王的確厲害,我也略有耳聞。」
瑞賢王在我身上前后看了看,「方才蘇青說姑娘是練家子,我看姑娘走路的腳步和姿態的確不俗,應是會些功夫,只不過眼底淡青,唇色泛白,應是外傷導致氣血虧損。」
「王爺錯看了,是內傷所致。」我自唇邊扯出一絲淺笑,「遇上個庸醫,妄自讓我服藥,損了內力致使元氣大損。
好在雍王及時發現,醫治有方,我才好些。」
瑞賢王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收緊,五指骨節白得分明。
我在心底笑了笑,抬眼見前方已經沒有馬車能過去的路了,起身告辭,「多謝王爺了,屆時還望賞臉喝一杯我與雍王的喜酒。」
就在我剛站穩時,車轱轆不知壓過什麼猛地打滑,整個車身都朝一邊偏了過去。
我一屁股跌坐下去,正好坐在瑞賢王懷中。
他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哼,手臂下意識地攬住了我的腰,憑著經驗,我也意識到自己方才坐到的正是他的「某個部位」。
隔著面具,我雖看不見瑞賢王的臉色,但他整個脖子到領口,都紅得像是熟透了。
「我有個朋友,也跟瑞賢王一樣一害羞就臉紅到脖子根。」
我一邊說一邊欲起身,卻忽然被一雙手制住腰側摁了回來,聽得瑞賢王從鼻子里冷哼一聲,「白意,你要氣死我。」
他握住我的手,放到面具上,我倆一同動作,將那冷冰冰的東西揭了下來。
面具下的人眉目如畫,像氤氳著霧氣的松林,粉嫩的薄唇,在白皙的皮膚上,像一片帶血的花瓣。
興許是衣著的關系,變成瑞賢王的林殊賢,帶著一股不同從前的嬌柔矜貴。
「你早就知道是我,還一口一個雍王來氣我。」
我挑起眼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聽不懂,我認識的人當中從未有王爺這號人物。」
「你……」
瑞賢王擰起我的下巴,一口朝我咬下來,卻沒舍得用力,啃咬變成纏綿的索取。
我在他細密的親吻中敗下陣來,不出一會兒,就靠在他胸膛里微微氣喘。
多虧了我倆此時此刻都守著最后一絲底線,才讓自己沒有順竿爬去更進一步,分開時,我倆皆是氣喘吁吁。
12
「你從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林殊賢,你未免小瞧我了,你我同床共枕那麼多日夜,你鬢角的頭發絲往哪邊走,激動起來脖子上有幾條青筋我都記得清楚,即便你有意隱藏走路的姿勢和嗓音甚至戴著面具,也瞞不過我。」
林殊賢聞言愣了一瞬,繼而笑起來,「我也沒打算瞞你。」
我問,「既然都是做戲,為何不做到底?」
林殊賢垂眸,嘴邊牽起一絲帶苦的笑,「我等不及了,我想你想得發瘋。」
「是想我,還是想我的身子?」
「阿意,話何故說得那樣難聽?我對你的認真難道你看不出嗎?」
「看不出。」我冷笑,「咱倆真是半斤八兩,怪不得過到了一起去。」
我以為我已經夠能裝,卻沒想到被林殊賢騙得更慘些。
從前是聽聞皇帝微服私訪時遇了一救命恩人,分外投緣,卻沒想到那人竟是我同床共枕的夫君。
我想怪他,卻又自知理虧,可心里總是憋著一股被他戲耍過后的憤懣無從發作。
所以才會故意氣他。
「阿意。」林殊賢與我十指交扣,「你和我才是結發夫妻,我不能讓你嫁給雍王。」
我掙開他,「結發的是白意和林殊賢,跟滄雪和瑞賢王相關嗎?」
「雍王很危險,你知道他的盤算嗎?他這些年背著朝廷的所作所為已經都被皇上和裴相掌握清楚了,他囂張不了多久的,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嫁給他,是他逼你的對不對?你的身體,我有辦法的,你不必受制于他。
」
「說完了嗎?說完了我走了。我出來許久了,雍王再看不到我回去會出事的。」
「阿意!」
我三兩步跳下了馬車,林殊賢戴上面具跟著下車,花翎看出些端倪,把我護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