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飯吃了些時候,屋外風大,吹著檐下的銅鈴叮咚作響。
她給我擦了身子,又自己洗了澡才上了床。
我想將她攬進懷里,她怕碰著我的傷口,只遠遠躺著,甚至給中間堵了一床被子。
她睡覺其實是極老實的。
她看著我,看著看著便笑了。
「笑什麼?」
「你怎就生的這般好看?」
「一副皮囊罷了!」
「你可知我剛對你生了賊心時想的什麼啊?這麼好的一顆白菜, 若是叫我給吭了,不知旁人會怎麼想?」
她說著, 撲哧一聲笑了。
眼里閃著動人心魄的光芒。
「我在你眼里就只是一顆白菜麼?「
「即便是顆白菜,那也是一顆長在高嶺之上的白菜啊!幸而我這只豬勉強還能爬山。」
她笑的越發大聲了。
「寶銀, 我從未問過, 當日我那般待你,你為何心悅于我?」
「廢話,這麼一個芝蘭玉樹的郎君擺在眼前, 是顆石頭也會心動好不好?」
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拂過我的眉梢眼角同鼻頭,最后落在了唇上。
「我就只余下臉能看了麼?」
「腰也挺細呀!」
她砸吧著嘴,又沖我挑挑眉頭,活脫脫路邊閑來無事調戲良家婦女的盲流子。
「在也沒有了麼?」
「明明是個對我很不好的郎君, 可他寫的字真好看啊!明明那般有氣節, 又忍著痛救了家人,明明受了許多傷卻不曾變成一個惡毒自私的人,明明想待我好卻又口是心非。
他笑時眼里便藏著一條星河, 盡管被折斷了雙翼, 他仍胸有乾坤,他心里裝著天下,背上立著山河, 他步履艱難卻從未曾停下過腳步。
這樣的一個人, 我怎能不喜歡?溫肅, 你這樣好,我怎能不喜歡。
」
我竟不知她說的人會是我麼?
我在她眼里,原是這樣一個人麼?
我伸手點在她的額上。
寶銀,若不是我早早就遇見你, 何來這許多后來?」
「我心中若有你,不管多晚, 終歸總是你。只如今你將你能給的都給了我, 天下誰人不羨慕我呢?我尋的郎君,天上地下只此一個。你日后若要作甚危險的事情前,只需想想, 你的命便是我的命,如此就是了。」
「嗯, 你的命亦是我的。」
只我同她兩個過日子, 好似從未曾有過。
一枝紅梅穿墻而過,帶著微微清冷的香氣。
她折下一枝來插瓶,又說梅花太清冷了, 她喜歡熱鬧的。
我做了一首關于梅花的詩來,她在檐下溫酒喝。
不知喝了幾杯,總之是有些醉了。
她隔著窗戶趴著瞧我作畫, 又輕佻的說道:」誰家郎君這般好看?只不知郎君你婚否?「
「已婚。」
我答她。
她搖頭晃腦一番惋惜。
不知郎君娶的女娘是何模樣?
同你生的很像。」
她紅了臉頰,我甚少見她害羞的模樣。
「我若親一口郎君,不知你夫人會如何?」
「你且親一口才知曉啊!」
我將唇貼在她微涼的唇畔, 輾轉反側, 不能自已。
日子還長, 可過起來總是很快。
若是可以,我想就同她這樣過到天荒地老。
父母終會逝去,孩兒們總會長大, 能同我相伴到老的也只一個她。
她教會我的,都是最珍貴的。
約是我過的好吧?總盼著旁人也能如我這般。
娶一人到白首,愛一人終不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