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今日越崢逼越崢認錯時,他只是被迫屈服,那麼現在,他才是真正滴感到后悔與內疚。
「對不起......」他一直重復著,「凌安,對不起......」
我不知是什麼原因讓越臨在短短幾個時辰內態度大轉變,但我清楚的是,半夜三更,于情于理,他都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白天我就說過既往不咎。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你這樣貿然闖入我房中,幸虧此處偏僻,只有你我二人。若是被旁人看到傳了出去,即便越崢相信你我,但在外人面前,多少張嘴都說不清。」我下巴朝門外一點,下了逐客令。
越臨依舊癱坐在地上,絲毫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
他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道:「前世,你百般將就,千般付出,我卻始終冷眼相待,視你于無物。今生,你待我如此,是我活該。」
「可是凌安,」他抬起頭,紅絲布滿眼白,「你捫心自問,我當真全然不如阿兄嗎?」
「倘若你一早告訴我,你就是當年救我的人,我就......我就不會錯認成她,前世我們也不會走到那樣的結局......」
「越臨,你醉了,早點回去吧。」我打斷他的話,今夜他的每一句話都讓我覺得不安。
從始至終,都沒有指望過越臨會回頭看我一眼。
因為我所求的,從來都不是他。前世我求越崢無須帶著遺憾離世,今生我求能與越崢共度一生。
越臨如何看我,我不關心。
我站在門邊,冷著臉做了個「請」的手勢。
越臨抿唇苦笑著搖頭,踉踉蹌蹌地踏著月色離去。
隨著他的身影漸漸隱入夜色中,籠罩著我的不安才漸漸散去。
翌日一早,越崢就來了,懷里還揣著一袋栗子糕。
「你沒睡好?眼下烏青怎這般嚴重?」越崢說著,替我吹著熱騰騰的栗子糕。
「認床而已,我沒事。」說著,我偷偷拈起一塊栗子糕放入口中,結果被燙得舌頭打架。
越崢無奈道:「都說了等等,怎麼如此心急?」
我笑著咽下:「還不是因為餓了。」
「那我明日早些來。」越崢笑道。
「你也不必每日都來,小心辛海成的人懷疑你。」
話音剛落,越崢的目光就落到了身后:「阿臨,來吃早飯吧。」
我回過頭,只見越臨雙手負在身后,目光躲閃:「我已經吃過了,先回房,有事再叫我。」
越崢只當他還在氣昨日的事,沒有理他。
可我送越崢離開時,分明看到院外的雜叢中,有一個油紙袋......
這油紙袋來時并未看見,此處位置偏僻,附近除了我與越臨無人居住。
剛俯身想看清楚時,卻聞到了一陣甜膩的板栗香氣。
我不禁一怔,方才越臨放在身后的莫非就是這袋栗子?
前世在越府生活了許多年,起初侍候我的老仆人都不明白為何我要這麼執著地嫁給越臨。
再后來,他們許是可憐我,不顧我的勸阻將我的事告訴越臨,試圖替我挽留他。
我想越臨是知道我的喜好的,只是從前的他不屑于討好我。
可我可不需要他討好我,這份栗子或許很甜,但對于我來說,與砒霜無異。
我未將自己看到被丟棄的油紙袋一事告訴任何人,明日就是越崢要動手的日子,我不想他分心,更不想他與越臨再生隔閡。
等明日事畢,我便同越臨說清楚。
越崢將他的計劃完整地告訴了我,明日他會假意向辛海成透露已經查到了潛伏城中所有匈奴細作的藏身之處。
辛海成聽到消息后,定會前去通知那些細作盡快撤離。
到時候越崢便領人緊隨其后,然后將辛海成與那些細作一網打盡。
越崢不想我涉險,安慰我說此計萬無一失。
可就在我苦苦等待越崢歸來時,只看到了渾身是血的越臨。
「凌安,辛海成將計就計,反咬阿兄一口,說他才是真正串通匈奴的叛國賊,已經被......被辛海成當場斬殺......」
10
「你在騙我,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我渾身顫抖著,眸底的淚水如暴雨灑落。
「他明明已經答應過我,答應過這一世不會再拋下我一個人的......」我順著墻滑落,喉嚨似被封住,心仿佛被瞬間抽空,連帶著人也失去了支撐。
氣血上涌,漲得頭昏。
雙肩驀地被握住,那力道許是想將散落的我拼湊起來。
「凌安,你要振作起來,阿兄等著我們替他報仇!」
抬眸,越臨滿是血的臉撞了上來。
半干的血跡染紅他的雙眼,他緊咬著牙,我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憐惜。
對我的憐惜。
「前世我費盡心機,都抓不到辛海成的把柄。重來一世,本以為能救回越崢,卻未曾想到辛海成竟能只手遮天,想必軍中早已遍布他的眼線。縱然我有通天之力,只怕也無法揭穿他......」我想拂開越臨的手,淚水早已讓我看不清他的臉。
手被他攥住:「凌安,你前世強嫁我阻止辛如萱,查清阿兄死亡真相,這一世硬闖邊境,你做這些事時不是很有勇氣和毅力嗎?」
「阿兄如今不在了,他更不想看到你這副樣子!」臉上的淚水被他抹去,我對上他那堅毅的眼神。「凌安,這次我會替阿兄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