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
不等眾人說什麼,又補充:「哪怕被毀了,民婦也想著找回來。求娘娘恩典。」
我的手,用力往前伸。
嚴貴妃立馬問:「你手背怎麼了?」
我將手縮回來:「是民婦太困,不小心被燭火燎到了。」
無人是傻子。
我知道,皇帝、貴妃都聽懂了。
嫡公主嫁不成嚴瓚,來捉弄我,不僅毀了我的荷包,還燒傷我的手。如果皇后的人去找荷包,這荷包永遠尋不到。
哪怕皇帝坐鎮。
嚴貴妃眼眸帶著哀切,看向皇帝。
皇后和公主收拾她的侄兒媳婦,只是為了針對她。
皇帝便道:「萬海,你去找找荷包。你仔細些。」
他叫了自己身邊的太監。
皇后臉色發僵:「陛下,臣妾……」
「讓萬海去找一找,多大點事。」皇帝打斷她,「皇后這些年脾氣越來越大了。」
皇后臉上全是懼意。
她解釋說她并沒有,皇帝有一搭沒一搭聽著。
皇帝心中的不快,可想而知:貴妃生了三個兒子,個個都能討皇帝歡心,而貴妃自己又賢惠大氣,盛寵不斷。
都是潛邸舊人,皇后故意折騰貴妃娘家人,不給貴妃體面,在皇帝心中她狹隘刻薄,實在不配坐中宮位。
這些不滿,也不是今時今日才有。
萬公公帶著人去小佛堂找荷包,很快失顏變色出來,把一個破損荷包呈交給皇帝。
荷包被扯壞了。
皇帝瞧見了,罵公主刁蠻:「哪有半分公主威儀?」
萬公公卻又拿出一樣東西。
不僅僅是皇帝,所有人都變了臉。
6
我被關進了監牢。
一轉眼,三個月過去了。
我手背傷疤,早已愈合。
這三個月,我并沒有吃太多的苦頭,比自己預想中輕多了。
皇后的小佛堂里,發現了巫蠱娃娃。
這種東西,一向是宮廷禁物。
當時亂作一團,皇后咬死是我帶進來的。
我在一團亂糟糟中,看了皇帝臉色,便知道他不相信。
的確是我帶進去的。
這些年我做了很多事。我知曉吳氏背后靠山,也打聽過皇帝生辰。
并不容易。
好在有錢能使鬼推磨,我的錢財打動了欽天監的人。
所以這次進宮,我穿得特別厚,在腰上藏了個巫蠱娃娃。
我的推演,是我和太夫人進宮,嚴貴妃依照宮規,肯定會在我們剛進宮或者臨走時,帶著我們去給皇后行禮。
我便可以乘人不備,把巫蠱娃娃放在皇后宮里。
在宮廷里,巫蠱娃娃誰沾誰死,不需要太鐵實的證據。它比瘟疫還可怕,隨意沾一點,就是滔天大禍。
嚴貴妃有三個兒子,她不會太慘;嚴家有實力,也能脫身,還可以趁機咬死皇后。
只有我可能會比較倒霉。
可這件事,絕對落不到我頭上。
我一個落魄世家女,年紀小,剛剛嫁作人婦,初次進宮,這些加起來,都叫我看上去無比軟弱。
哪怕查到我有點錢財與生意,誰又能想到我敢這般大膽?
皇權之下,錢是沒有太多的力量,權才有。
別說皇帝尚且健朗,哪怕他老昏了頭,也不會相信我這樣弱小一女子,敢做此等大事。
我剛被關進監牢時,受了兩次刑訊。
第一次,打得比較重,我也哭得很厲害,什麼都沒說。
第二次,我見了紅。
嚴瓚叫我謊稱懷孕保命。但我也沒想到,我真的懷了。
我在牢里流產,肯定會上報。
當天晚上,獄卒端了藥給我。
我那時候便知道,我的事結束了,我能活下去。
我在牢里吃了三天藥,止住了下紅。
而后再也沒有審訊。
只是巫蠱一案尚未結束,我也不能離開牢房。
嚴家的人為了避嫌,更加不能來探望。
冬天太冷了,獄卒夜里偷偷塞一床棉被給我。
嚴家沒有放棄我,他們一直在想辦法照顧我。
我安心在牢里待著。
每天在地上畫一下,計算日子。
待我記到了第一百零七日,我被放了出去。
無罪。
我走出監牢,春陽撒了我一身,我微微瞇起眼。
身材高大、衣著華貴的男子,正在與監牢的牢頭寒暄。他不看我,只是命仆婦將我攙扶上了馬車。
他與牢頭笑語幾句,給足了好處,這才上了馬車。
我自慚形穢,往旁邊挪:「世子爺,我身上生了虱子,恐染給您……」
他一把將我抱住。
力氣很大,而后有了輕微的戰栗。
他說:「阿舒,皇后被廢了。」
我靜靜聽著這句話,脫力般閉上了眼睛。
很好,靠山推倒了。
「吳氏母女當日也在宮廷,她們同樣收監。已經褫奪了她誥命,宛相休妻了。」嚴瓚又告訴我。
我點點頭。
皇后倒了,她娘家也倒了。吳氏又沾染這種嫌疑,對宛相前途大有妨礙,宛相怕惹火燒身,直接休棄了她。
嚴家可能也會休棄我。
回去時,我洗澡更衣,頭發上裹著厚厚藥粉除虱。
第三天,嚴瓚才帶著我去見父母與祖母。
我想著,自己被休棄后,再回衛國公府。
不承想,長輩無人罵我。
太夫人問我,在監牢吃苦沒有;婆母對我說,準備了很多補藥。
我給他們跪下。
「實在魯莽,差點給家里闖禍。
我自請下堂。」
婆母攙扶我起身。
公公:「當年吳氏與廢后合謀,毒殺了阿瓚的母親。你替先婆婆報了仇,千古第一孝媳,怎是魯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