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她暗中有生意,總能弄來很多的珍稀古玩,討好皇后。
我不叫李明驍替我報仇,因為吳氏借助的藤蔓太粗壯,是我們惹不起的。
先活下來。
報仇,來日方長。
我與李明驍一日日長大,他去了邊疆三年,正好碰到戰事。新起的部落強壯了,躍躍欲試要興風作浪。
李明驍將其打敗。
圣心大悅,封了他為正四品平北將軍。
那年,他才二十歲!
他是本朝第一人。
我眼瞧著他變了。
他身上多了傲氣,春風得意,浮起來了,不可一世。
聽聞皇后賞賜了他兩名美妾,都是小小京官庶女,他都接納了。
李夫人勸慰我:「我都會管著,絕不會在你之前誕下庶出子女,你放心。」
我一個落魄世家女,沒有娘家依傍,這種維護,哪怕是婆母,又能支撐幾時?
李明驍來看望我,不再是帶著兒時的糖人、點心,而是金銀珠寶、綾羅綢緞——一看就是不花心思、下人幫襯準備的禮物。
我接下了,因為我需要這個未婚夫。
我一直做長久打算。
他也不像兒時那樣,隔三差五來國公府,而是露了一次面后,再無蹤跡。
我很清楚感覺到,意氣風發的他,嫌棄我了。
衛國公府這樣寒酸,配不上他。
2
我與李明驍婚事,正式定在半年后。
但他登門提出退親時,我還是很意外。
我以為,我認識的李明驍無論如何也會兌現諾言,將我娶進門。哪怕不喜歡了,擺起來。
可他要毀約。
更令我震驚的是,他與宛彤出游一事,滿京城鬧得沸沸揚揚。
宛彤就是吳氏的女兒。
她與吳氏一樣,有雙特別媚的眼睛,看誰都含情脈脈;雪膚紅唇,腰身纖細但身段豐腴。
美得很妖冶。
李明驍陷在了她身上。
宛彤真的純凈無辜嗎?
父親迷戀吳氏的時候,母親逼問過他的小廝,此事是如何開始的。
貼身小廝告訴我母親的時候,我在旁邊,已經記事了。
「一個小女孩,跟大小姐一般年紀,很可憐抱著國公爺的腿,說她快要餓死。
「實在很漂亮,是個瓷娃娃一樣的女孩兒。國公爺兩次要走,都是她抱著腿挽留。
「小姑娘能說會道,國公爺說比起大小姐聰明機靈百倍。
「去得勤了,才留在吳氏房內過夜。國公爺本是不想的。」
小姑娘便是宛彤。
年紀小、天真無邪,什麼事都可以做還不用受指責。
李明驍口口聲聲說我父親活該、宛彤可憐。
一個人被算計而上當,鬼迷心竅掏錢,大概罪該萬死,的確活該,可宛彤她無辜嗎?
哪怕她真的無辜,她享受到了吳氏貪婪掠奪的財產,她是獲利者。
一個獲利者,最沒有資格罵苦主「活該」。
我翻箱倒柜,找到了一塊被我珍藏的玉佩,去了建平侯嚴家。
建平侯府如日中天。
嚴侯爺也是武將,戰功顯赫,手握重兵;嚴貴妃生了三個兒子,個個聰慧機敏,深得帝心。
門房聽說了「衛國公府」,一臉蒙,不認識。
我便等。
等了七個時辰,從上午坐到了黃昏,無人見我。
翌日我又去了,正好遇到了嚴家太夫人出門上香。
小廝順嘴跟內宅管事嬤嬤提了一句,嚴家太夫人居然叫我上前。
她慈祥和藹:「我與你祖母是舊識的,有過交情。這些年,你們都還好?」
「我很好,多謝您掛念。」我笑著,「我有個禮物,想要送給您。
」
嚴太夫人:「是什麼?」
我把巾帕遞過去。
太夫人接了,吩咐管事嬤嬤帶著我進去內宅喝茶;又讓嬤嬤問我有什麼困難,只管提,這才上了馬車去上香。
當我是去打秋風的。
我沒有喝茶,轉身離開。
當天晚上,嚴家派人請了我去侯府,我與太夫人密談了兩個時辰。
不到三個月,嚴家主動與我定親,要娶我做世子的續弦。
續弦的確不好聽,可世子房內無妾無子嗣,嚴家門第又高;世子爺英俊無疇,嫡公主都叫嚷著要嫁他。
我一時萬眾矚目。
李明驍也知道了此事,特意登門,有話同我說。
3
我定親后,李明驍登門。
他臉色晦暗。
「阿舒,嚴家那樣的高門,你進去了要吃苦。
「皇后的嫡公主叫嚷要給嚴瓚做續弦,只是帝后沒同意。你占了此位置,雞肋又得罪人。
「建平侯府世子繼妻,一樣乃宗族長媳,怎會落到你頭上?多少人擠破了頭。」
他看不起我,便覺得天下門第皆如此。
如日中天的嚴氏,求娶落魄女,且剛剛被退親,是一樁充滿陰謀之舉。
他有點微薄的善意。只是在善意藏在「輕視」之下,叫人食不下咽。
我靜靜看他:「依將軍所言,我該如何是好?」
「阿舒,你出家吧。明哲保身,退了嚴家婚事。將來,我自會安頓你。你母親、幼弟,我皆有照顧。」他說。
我笑出聲。
「怎麼照顧?」
「車到山前自有路。」他說:「哪怕我退親,也不忍見你墮入火坑。」
「將軍,一再要我入火坑的,不是你嗎?你不知退親,對女子是何等打擊?你照做了。
你不知出家,乃毀我良籍,將來必定只能為外室、妾室?你也照做了。
」我淡淡笑了笑。
我這般年幼,又無母親教導,在世人眼里我大概很好欺負。